阿勞迪翻閱著部下們呈上的報告,從各處送上來的情報非常大量,經過密碼轉譯後在桌子上疊成了一座小山,他往往必須快速過濾掉那些沒有用處的消息,揀選看來有詭異之處或可利用的情報,甚至零星的小型街頭示威抗議,都會比表面上來得更重要,國內人民的抗爭有時會比國外軍隊進攻還要可怕。

 

這些情報每一天都從各個設置在歐洲各國甚至是遠至俄羅斯的情報站點送到阿勞迪的所在,在各站都有一人負責將消息解碼與編碼,而這些人也就是阿勞迪的直屬部隊,可說是親信,傳遞情報的事情絕對不會委由直屬部隊以外的人進行,他們每個人也都擁有代號密碼,為了證明傳訊者是當人,在傳遞訊息前必須傳遞個人特殊的密碼,若在受敵人逼迫下不得不傳遞虛假情報時,也同樣有特殊的密碼向總部說明這個危險的情況,而那時的情報將一律不被接受。

 

每一日阿勞迪身邊的輔佐者,庫薩卡上校會親自將總指揮官的所在的傳訊地點傳給各個站點,將情報彙整到這個地方,傳送訊息的頻道每天都會變換,因此就算敵人探聽到頻道的編碼也無法知道阿勞迪所在的地點。

 

「都是些沒有價值的消息,」阿勞迪將那一張張輸有訊息的紙條丟在桌上,庫薩卡則慢條斯理的整理,「只有巴黎稍微有些動靜,那些社團說不定會和以前的巴黎公社一樣集結起來,讓他們繼續觀察是否有人在提倡類似的想法,不需要打草驚蛇。」

 

「是,我會交待下去。」

庫薩卡收拾好東西,恭敬的行了個禮打算要退出門時,阿勞迪卻突然叫住他。

 

「那孩子現在在哪裡?」

 

「您是指澤田綱吉嗎?目前正按照指示待在房間,不過有向部下們詢問指揮官的行蹤,似乎很想見您一面,我想他不太適應被關起來的生活吧。」庫薩卡回答。

 

庫薩卡第一次看見澤田綱吉時,是那孩子與阿勞迪談話的時候,他正巧去請示阿勞迪有關情報人員調動的事情,當時的景象令他相當驚訝,他從沒有見過任何一個普通人能夠如此冷靜地與總指揮官單獨相處,而沒有露出絲毫畏怯,何況是像澤田綱吉這樣年輕的孩子。

 

有時候阿勞迪那不近人情的冷酷常會使人退縮,即便是日日相處的部下們也有不少人評價阿勞迪沒什麼像人類的感情,但長年待在阿勞迪身邊的庫薩卡知道那並不正確。

 

「針對他的調查似乎已經有段時間了,還沒有任何情報嗎?」

「這個…因為您給盧卡斯中尉的照片,那是在西西里島上照的,恐怕需要花個幾天的時間吧。」

 

「西西里島的人大老遠的來到安達赫治不是探親就是度假吧,旅行路途如此遙遠,看來他說他們在各處都有房子的事情應該是不假。」阿勞迪起身,看完了大量的訊息之後就算是他也會覺得疲倦,他考慮著去探望一下那個孩子,隨後就回房稍做休息。其實這幾天詢問下來,他覺得澤田綱吉這個人沒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甚至覺得將他帶回來這裡的部下太過輕舉妄動,反而暴露了他們的據點給一般平民知道,使事情變得複雜。

 

這時,門被敲響了兩聲。

盧卡斯走進來,看上去表情稍顯激動,他的兩頰鼓起就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想要一吐為快,他慎重行禮後,馬上將一份資料遞給阿勞迪,阿勞迪拿在手上最先看見的是一個男人的照片,而那個人長得酷似澤田綱吉,也正是綱吉擁有的懷錶中站在他身旁的男子。

 

「這個人名字叫做喬托.彭哥列,」盧卡斯說,他慌慌張張的從下方抽出了另一張畫著某種標誌的圖樣,看起來是家徽,「彭哥列家族,是西西里的一個黑手黨,從當地民眾組成的自衛隊發展過來的,這幾年來勢力越來越大,就連南義大利也有他們的組織分部,稍微調查了一下後,發現這個黑手黨很不得了,彭哥列成立不過5年,現在已經是南義大利最大的黑手黨家族。」

 

「彭哥列…」阿勞迪沉吟,他之前就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像在哪裡聽過,但當盧卡斯提到『家族』這個字眼時,他腦袋浮現一個遺忘已久的事件,果然,他並不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家徽,也不是第一次聽見這個家族的名字,「彭哥列,就是之前和和威洛中將交涉,把國家抓到的犯人給私自放走的那個家族嗎?」

 

「這、好像是的,」盧卡斯有點不知該如何啟齒,那件事情對他們而言是一件恥辱,當時他們並沒有很關注是誰要求放走他們利用管道抓住的軍火走私販,那個傢伙將在交易者之間聽到的情報洩漏給了義大利政府,「……就是這個家族,他們和威洛中將交情不錯,和一些官員們也有連繫,我是這麼聽說的,這個黑手黨家族不只是在西西里活動,在歐洲各處都有落腳點。」

 

看見阿勞迪的表情變得陰沉,而身邊的氣氛也逐漸被寒氣凍結,盧卡斯匆忙地說下去。

 

「而這個人,喬托.彭哥列,就是他們的首領。」

 

「這個人?」阿勞迪看著照片,男子雖說比澤田綱吉年紀更大,但也不會超過30歲,他一直以為能夠某種程度動搖政府和軍界的人,應該會更年長才是。

 

阿勞迪對於那次事件並沒有留下什麼好印象,畢竟是他們好不容易抓到的犯人,卻在政治操作下輕易的放回原處,那之後便銷聲匿跡了,當時他並沒有特別關注前來要求釋放的談判對象是誰,因為那時他們只是間接地聽到了那個人被放回去的消息,直接跟彭哥列家族洽談的是威洛中將,也因此後來他們與威洛中將的關係變得十分惡劣,對方也對於諜報部沒有什麼好感。

 

「那麼,這個人和澤田綱吉是什麼關係?」

 

「關於這件事情,澤田綱吉應該是彭哥列首領近期帶到身邊收養的,對外說明是以弟弟的身分放在身邊,但是否真有血緣關係就不得而知,只是有聽說彭哥列首領相當重視這個親人。」

 

阿勞迪又看一會兒手中關於彭哥列的資料,儘管只是些基本的背景調查,不費什麼功夫就能打聽到這種程度的情報,但光是看見彭哥列陸續著手的各種產業投資,以及與之交往的對象,就會知道這個家族正不斷擴張,即使發源地是在遙遠的西西里島,本身並不會對義大利之外的國家有太多干涉,卻也不代表完全不會對德國帶來影響。

 

黑手黨也是和軍火商、走私販以及那些黑市買賣的人相處最為密切的組織,黑市很難進入,對軍方的警戒心也強,就連阿勞迪的部下也無法輕易地從那些人口中套出訊息,然而在地下黑市中流動的消息卻都是最為隱密、最深層的,從無聊的瑣事到最黑暗的犯罪買賣都會在黑市中流傳,更別說這些情報各自都有看守者存在,就連阿勞迪想要接觸它們也不是那麼容易。

 

聽綱吉說喬托這次來到這個城市是為了跟人見面,很可能也會和這裡的地下情報提供者接觸。

這不失為一個值得利用的良機。

 

「有查到他們現在的落腳地嗎?」

 

「是,在這裡,我請部下去那附近詢問了,很簡單的就找到他們,看起來並沒有極力想要隱藏,他們這些人在那個社會來說是很危險的一群人,沒人敢挑戰,所以也不害怕暴露身分。」

 

「看起來,這次神賜給我們一個天大的禮物呢,指揮官。」庫薩卡說。

 

「我不信神,」只見阿勞迪輕輕一笑,站起身來,將那些看完的資料扔回給盧卡斯,「我相信的只有靠自己掌握的機運,那孩子會出現在這裡說不定也不是偶然,總之,關鍵還是在這個叫做喬托的男人身上。」

 

「這麼說,您打算要怎麼做呢?」

 

「我會親自去會會這個男人,至於之後的事情等見面後再說。」阿勞迪處理重要的情報總是親身犯險,庫薩卡看見他臉上那一抹淺淺的微笑,顯然不全是因為公事,而是能夠接觸到比想像中更複雜、危險的事情而心情高昂的緣故,在這種時候,平時冷酷的指揮官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得到玩具的孩子般,充滿了探索未知的好奇心。

 

 

 

 

 

 

 

『別到處亂跑,你只要待在我身邊就可以了,我不想你受傷』

喬托總是在他耳邊這樣跟他說,一開始他被喬托帶回彭哥列的時候,什麼也想不起來,不知道自己是從哪裡來的,忘記了自己出生的家庭,也不記得怎麼樣來到西西里島上的。他那時候和喬托的相遇是在一場黑手黨的混戰之中,他自己當然是驚恐萬分,搞不清楚周遭發生了什麼事情,一個帶著傷、衣服也有著燒焦痕跡的男子突然出現在面前,匆忙的身影似乎是被人追趕了一陣子,但綱吉卻感覺那狼狽的身影彷彿陽光一樣燦爛而耀眼,他不知道怎麼的就伸手拉住了對方,將他拖著穿過數個巷口後來到大路,一路上都沒有遇見追捕他們的敵人,最後竟意外地與男子分散的同伴會合了。

 

在那陣混戰結束後,那個人,也就是喬托,邀請他跟自己一起回彭哥列,說要好好報答他。

在那之後綱吉就順理成章的住在了彭哥列,大家對他很好,喬托甚至以弟弟的名義讓他留在家族中,因為他們碰巧長得很相似,所以大家也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喬托對他非常照顧,彷彿對待真正的親人那般。

 

『如果不是你出現在那裡,我或許無法和同伴相見』

喬托對他道謝,令人安心的大手輕撫他的頭髮,對方看著他的眼神總是很溫和、平靜,能夠撫平沒有過往記憶的他心中所懷抱的焦慮與不安。雖然綱吉漸漸接受自己沒有過往記憶的這個事實,但偶爾也會有對某些事物或人產生動搖的心情,彷彿在那裡見過他們,例如,他和G初次見面的時候,以及這次和阿勞迪見面的時候。

 

喬托對於他的行動非常放任,基本上不管做什麼都不會被責備,偶爾G會有點無奈地念他幾句例如要綱吉不要總是跟著他們出任務,畢竟他們身處的世界很危險,但喬托老是會幫他求情,也很高興綱吉對於他們駐足的國家、新鮮的事物感到好奇,也鼓勵他認識更多的國家與知識。

 

不過喬托對於綱吉對外界的探求只限定在他身邊的時候,那接近過度保護的行為,幾乎綱吉只要外出喬托就會陪伴他,有時候會讓綱吉覺得對方把他當成小孩子看待,但事實證明,他一出外就迷路而且還被軍隊給抓住,讓他有點後悔當初偷偷跑出來的事情。

 

但綱吉常會覺得心中有什麼在騷動,總覺得自己仍然渴望著某個他熟悉卻又遺忘的世界。

這份心情他就是無法置之不理。

 

待在彭哥列的生活非常安穩,衣食無虞,他們雖然不是貴族卻過著貴族般的生活。

但他還是會忍不住走上街道,看著街道上的人工作、買賣,好友聚集在一起聊天說笑,孩子們在街角遊戲,那充滿生命力的景象特別吸引他,彷彿自己也曾是他們之間的一份子。

 

躺在床上的綱吉睜開雙眼,感受著日光照射房內的溫暖,由於他是受囚禁之身所以不能夠擅自離開這個房間,要說心中完全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一想到那天見到的名叫阿勞迪的男人他就不覺得那麼害怕了,那個人的地位應該是所有人之中是最高的,大家都要聽他的話,儘管表情看來非常難以親近,好像冰作的雕像一般,卻不會讓綱吉感覺恐懼。

 

對方承諾一旦查清他的身分清白就會放他回家,還會負責幫他找到返回的道路。

這樣聽起來,阿勞迪是個溫柔的人,對個區區俘虜作出如此的保證。

而且,綱吉認為對方不會對自己說謊。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兩聲敲門聲,綱吉作為俘虜也無法抗拒別人進來,於是那扇門就被推開了,而走進來的是他恰巧正在思考的阿勞迪,阿勞迪還是和他印象中一樣,面無表情的臉龐雖然精緻卻沒有溫度,他的銀藍色雙眼更令他顯得冰冷,雖然同樣有一頭金髮,卻是和喬托完全不同的感覺——如果說喬托是太陽,那阿勞迪就是月光吧。

 

「我找到你的家族現在的落腳處了。」還在發楞的時候就聽見阿勞迪開口說話,「他們就在慕尼黑的中心市區,我會帶你過去。」

 

「真的嗎?阿勞迪先生親自嗎?」綱吉又驚又喜。

 

「當初是這麼說的。」阿勞迪理所當然的說,一邊在綱吉的面前蹲下來,他從口袋中掏出一把老舊的鑰匙,那是為了解開鎖在綱吉腳上防止逃跑的腳鍊,「只要你的身分沒問題,我會親自送你回去,而且你的家室似乎並不簡單,我也不能輕易讓部下們隨意踏足那種地方。」

 

綱吉對於阿勞迪蹲下親手為他解開腳鍊的行為很吃驚,他和喬托在一起時曾拜會過不少軍官或者政客,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們不會降貴紆尊的做這類事情,但阿勞迪用手指輕輕碰觸他那不算非常乾淨的腳時,動作卻絲毫沒有弄痛他,甚至比當初為他銬上這鍊子的部下們都要來得輕柔。

 

他有著非常修長的手指,綱吉心中忍不住想,一瞬間他著迷於那雙手的動作。

 

「彭哥列家族。」阿勞迪鬆開了腳鍊後觀察著綱吉前後動著痠痛的腳踝,並沒有因為那個詞而做出什麼特別的反應,就好像那無關緊要,「他們是黑手黨,同時也是西西里甚至是南義大利勢力最大的家族,而你是那個家族的一員。」

 

「啊…嗯,好像是這樣呢。」綱吉的表情突然有些許的惆悵,沒有一絲張揚或誇耀的想法,「抱歉我沒有之前提到這點,我只是想這也許會給他們帶來麻煩,但是,雖然是黑手黨,喬托他們不是外面說的那麼恐怖的人喔,大家都很溫柔的,」然後他對著阿勞迪微微一笑,「您見到他們的話肯定也會這麼想的。」

 

「我會讓部下把鞋子帶來。」阿勞迪說,「不然也無法出門。」

 

「欸…啊…謝謝……」

 

「還有什麼其他的需要嗎?」阿勞迪問,綱吉面對那個問題懵懂的搖搖頭,「那麼就準備一下後啟程吧,我在門口等你。」

 

「欸,現在嗎?但是——」

 

「除非你還想繼續待在這個地方,」阿勞迪身上穿著的確實是外出服,他在前來綱吉這兒時就已經換好了裝束,這時他一邊套上隨手攜帶的黑色長大衣,所有扣子都扣上不漏一絲縫隙,令他的背影顯得更加修長,「穿好鞋子後就下樓來。」

 

「是、是!」

 

綱吉目睹著阿勞迪自顧自轉身離開的身影,直到對方出去後還久久不能平息這份驚慌。

沒有多久他就聽見阿勞迪的部下帶著他的鞋子進門的聲音,當他套上那雙久違的皮鞋時,心想著總算可以回到熟悉的地方,並且從這樣的牢獄生活解脫,嘴角便不受控制的上揚。

 

在那之後,綱吉和阿勞迪同乘一台馬車往慕尼黑的市中心駛去,綱吉一路上看著窗外的街景,而阿勞迪則是觀察著他,綱吉似乎對於什麼都很好奇,這對一個14歲的孩子來說不是什麼奇異的事情,只是那份直率與粗心大意並不像個身於黑手黨家族的人。

 

這時,阿勞迪才想起了一件事情,從口袋中掏出了第一天他從綱吉那裏拿到的懷表,他將那遞給了綱吉,綱吉馬上高興地收下了,咧嘴傻笑。

 

「你和彭哥列的首領的關係似乎很親近,這個也是他送給你的嗎?」

 

「嗯,但不只是我,喬托他對於信任的夥伴都會給予這個懷錶,他說這是為了銘刻我們在一起的重要時光,這個懷錶是家族重要的信物,所以絕對不可以弄丟的,謝謝阿勞迪先生替我保管。」綱吉將那小心翼翼的收進口袋裡頭,這時候口袋中的另個東西卻被擠了出來,「啊啊。」

 

那銀亮的東西發出清脆響音,在車廂地板上滾了幾圈,最後是阿勞迪彎身撿起。

 

「戒指?」而且不是普通的戒指,看起來非常精緻,「這也是信物嗎?」

 

「嗯,」綱吉點點頭,對於阿勞迪的問話他都沒有遲疑或說謊,「不過這個和懷錶有些不同,是喬托特別為我打造的戒指,不是一般的金屬,您看。」

 

他拿回戒指後馬上套在右手的食指上頭,閉起眼睛一會兒後,從那戒指上冒出小小的橙色透明火焰,那奇異的景象讓阿勞迪瞪大雙眼,即便是他也無法不為此驚訝,他剛剛撿起戒指時曾利用極短的時間仔細檢查過,除了雕工精細外那就只是個普通的戒指,沒有藏著任何機關,更不可能憑空生出火焰。

 

見阿勞迪的表情,綱吉語氣中忍不住帶上一份自豪。

 

「這是彭哥列家族才有的火焰,喬托也會使用,透過特別製作的器具就可以依據內心的想法生成這樣的火焰,雖然不用戒指也可以,但我的話因為力量不夠強所以只能用這個。在家族內傳說只有擁有彭哥列之血的人才能夠使用,喬托利用火焰戰鬥時的姿態很厲害喔,又強大又帥氣。」綱吉說著,一邊溫柔地注視那小小的火焰,「這也是我被承認是喬托親人的原因之一,即便我沒有彭哥列之血。」

 

綱吉苦笑,當時失去記憶的他很渴望能夠與誰產生連結,自己出生地不明,家鄉也不知道哪裡,所以當他得到這份證明時,被家族接受成為名義上喬托的兄弟時,他其實很高興。

但是,這終究無法說服他擁有著彭哥列之血,他和喬托僅僅是在路上巧遇地,而世界上不可能有如此恰巧的事情。

 

「你很在意血緣的問題?」

「這…有血緣的話,我和喬托就能夠成為真正的家人吧,彭哥列就是我的家……」

 

「如果說只有擁有彭哥列之血的人才能夠使用這個火焰,又有什麼比這更直接的證據證明你擁有彭哥列之血?」阿勞迪面無表情的看著綱吉,不懂他為何而憂愁,話語也幾近嚴厲,「如果對於自己的存在感到不安非要什麼作為證明的話,應該找尋的不是血緣上的關係,而是你待在這個地方能夠做到什麼吧——雖然你看上去沒有那樣的覺悟。」

 

阿勞迪闔上眼,難得自己這麼多話。

他厭惡看人為了沒有嘗試努力的事情露出無能為力的表情。

 

在提到彭哥列家族時,綱吉比誰都更清楚彭哥列是黑手黨,卻總下意識的在阿勞迪提起這件事情時迴避不談,初見面那時,若真的想盡快回家最迅速的方法其實就是告知彭哥列家族的事實,那麼很快就能夠找到落角處吧,但當時綱吉也沒有開口。那讓阿勞迪查覺到或許在澤田綱吉的內心某處,並沒有作為『黑手黨』一員行動的覺悟,或者是身為黑手黨就必定要承受某些風險的體認。

 

阿勞迪自己是個從不回顧過往的人,他不懷念自己的故鄉,也不懷念曾經的自己在哪裡做過哪些事情,他的目光永遠都在未來,與其對於過往的自己進行探討,不如思考眼前的道路是否是通往自已所追求的目標,他不曾想過安於現狀,若有更吸引他的世界,他想自己肯定會毫不猶豫地踏進去吧。

 

「……說的也是呢,謝謝。」綱吉笑了出來,「阿勞迪先生真的是個很厲害的人呢。」

 

不懂綱吉的『厲害』是指什麼,小孩子總是容易受到一點小事就感動。

但綱吉的表情變得柔和許多了,熄滅了火焰。

 

阿勞迪對那個火焰很感興趣,只限定某些人能使用的能力這聽起來雖然像是天方夜譚,由人體憑空發出火焰甚至可以攻擊他人,這如果告訴了別人恐怕會笑他瘋了吧,就任何人聽起來都像是開玩笑,但他忍不住想知道綱吉說的話若是真實的,那麼利用火焰進行的戰鬥又會是什麼樣子。

 

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他不知曉的事情,還有許多他無法理解的力量存在。

而這些情報往往能使他胸口凝滯的鼓動再次跳動。

 

「我們到了。」阿勞迪在馬車於某個巨大的宅邸前停下後說,「下車吧。」

 

不等車伕他便自己開了車門,綱吉跟在他身後也想要跳下馬車,但踩空一個階梯,阿勞迪一隻手扶住了他的手臂,看似輕鬆的動作卻支撐住綱吉傾倒的身體,綱吉緩緩的放下另一隻腳,這才終於站穩身體,在踏下地板的時候阿勞迪幾乎是輕輕抱起他好使綱吉雙腳重新踏在地面。

 

那不是個需要出多少力量的動作,卻使綱吉一瞬間感受到了來自對方的體溫,被溫柔照顧的那種感覺讓綱吉有些開心,卻又想起自己已經不是該給人照顧的小孩子了,意識到自己太過習慣於被照顧的感覺,大部分要歸咎於喬托。

 

或許是因為阿勞迪是綱吉在彭哥列家族外見到的人,不會像家族內的人們那樣對待他,所以在阿勞迪的面前,總覺得自己應該要表現出符合年齡的獨立,而不該太過依賴別人的幫助。

 

「小心一些。」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他不明白綱吉為何總可以在一些什麼也沒有的地方莫名地摔倒,他看綱吉的雙頰微微泛紅顯得不好意思,阿勞迪沒有多加理會便撇下綱吉往前走向宅邸門口站著的看門人。

 

當看門的部下看見了澤田綱吉以及他手上的懷錶時,顯出驚慌又欣喜的表情,他向阿勞迪以及綱吉表示首領已經找綱吉找了很久,也派了不少人到街頭上,卻遲遲沒有任何有關綱吉去處的消息,所以這幾天家族內都一團混亂,畢竟重要家族成員在別的國家失蹤也算得上是一件大事。

這裡畢竟不是他們的土地,也有被當地的組織綁架的可能性。

 

部下們領著阿勞迪以及綱吉進到宅邸內,通過了一片細心打理的花園,接著才進到宅邸的正門,來到寬敞的大廳。阿勞迪觀察這棟宅邸內的人數並不多,但從大小來判斷,彭哥列的財力並不容小覷,僅僅只是一個外地的據點,房子便算得上相當豪華。

 

「綱吉!」沒多久,一個男人匆匆地從階梯上跑下來,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襯衫,臉上還有著鮮紅的刺青,與周邊那種貴族氛圍格格不入,他身邊還有一些看似粗獷的彪形大漢跟著下樓,他一見到剛吉便立刻上前輕輕抱住他,「我們這幾天都快把這附近翻遍了,都沒看到你的蹤跡,你到底是跑去哪兒了?」

 

「啊…G,有點太緊了啊,那、那個,我待在阿勞迪先生那裏,沒事的,我沒有受傷。」綱吉抬起頭說,他很開心能夠見到眼前的人,「是阿勞迪先生把我送回來的。」

 

G轉頭看著站在一旁被綱吉稱作的阿勞迪,雖然是初次見面的人,阿勞迪身上的某種氣息卻令G忍不住保持警戒,他很快將阿勞迪全身打量了一遍,對方那毫無變化的表情以及身在此處也沒有感受到不自在的態度顯出他並非一般人,畢竟跟著G出現的還有數個看來危險的大漢,都是G的部下,普通人看見了都會對他們感到恐懼。

 

「初次見面,真的非常感謝您送綱吉回來,這宅邸的主人會想要親自見您表達感謝。」G伸手禮貌地與阿勞迪握手致謝,「並且希望您可以賞臉在這裡用晚餐。」

 

「晚餐就免了……這裡的主人,是那個叫做喬托的男人嗎?」阿勞迪問著,G的表情凝滯了一刻。

 

「是的,您是聽綱吉說的吧。」

 

「彭哥列家族,你們來到這個地方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我只是想要搞清楚這點而已。」阿勞迪毫無掩飾地說,他瞥了G一眼,那眼神毫不客氣,「像你們這樣的組織通常不會無緣無故的離開自己的勢力範圍,沒想到會在路上撿到這個傢伙,也算是一種運氣吧。」

 

「啊…那個,G,阿勞迪先生好像是軍人,所以才會……」面對突然變得凝固的氣氛,綱吉匆忙的插入一句話,想要緩解這奇妙的空氣。

 

「您是……」

 

「我是在負責情報收集的部門工作,所以對你們有興趣。」阿勞迪沒打算隱藏關於自己的事情,既然放了綱吉,這些情報就算不願意也自然而然會流傳到這個家中的人耳中,因此他親自來到這裡也是為了確認他們不會將其再洩漏出去,其次就是他對彭哥列家族有些興趣。

 

「我本以為像您這種身分的多少會更謹慎的。」一個輕柔聲音這時候從上方傳來,阿勞迪抬起頭看到站在階梯上端的年輕男子,他微笑著,「但您比我想像中要來得衝動些。」

 

喬托,也就是彭哥列的首領,他慢慢的走下樓,一邊觀察著阿勞迪。

他其實從剛剛就已經在樓上聽著他們的對話一陣子了,也從他們進門時就看見阿勞迪和綱吉的身影,可是G要他不要立刻下樓,而是在確認毫無危險後才由首領出面,這是他們一貫對外的態度,為了保護首領的安全,畢竟彭哥列的敵人也不少。

 

因此這讓喬托有許多時間觀察阿勞迪,光是從他的行動看來,並不難猜出他並非一般人,還有一定程度的戰鬥經驗,性格很冷靜接近冷酷,因為他絲毫沒有被這座豪華的宅邸吸引,沒有東張西望,沒有驚訝,就好像早已經準備好預見這樣的場景——那麼,很有可能就是早已經知道他們底細的人,知道他們是彭哥列家族,是黑手黨。

 

而明知道這裏是彭哥列家族的宅邸,卻還親自犯險將綱吉送進屋來,肯定是意有所圖。

直白的告訴他們自己是情報機關的人,一般這種人都是要隱藏身分的,但阿勞迪在此刻似乎將那種規則給拋到了腦後,要不是他對自己的力量很有自信,不論如何都不會被俘虜或被套出情報,就是他的個性其實有那麼一點渴望追求刺激,所以喜歡冒險。

 

「綱吉。」喬托走下樓後將視線對準綱吉,輕輕擁抱他,「歡迎回來,沒事就好,不要再亂跑了。」

 

「抱歉,喬托,這次給大家添麻煩了。」綱吉感覺頭髮被撥了撥,喬托在他的頭髮上輕輕一吻,並沒有多餘的斥責,反而寵溺的觀察他是否有受傷,有時候綱吉會覺得寧可喬托斥責他,這樣他會比較有愧疚心。
 

「我還是必須感謝您,不論當初是為了什麼原因收留綱吉的,您將他平安無事的帶回來。」

 

「那麼,你會告訴我你們到這裡的目的嗎?」阿勞迪幾乎像是挑釁的露出一個微笑,那是綱吉迄今為止看見阿勞迪臉上最豐富的感情,而那有種奇妙的魅力,令他本來冷淡的氣質中添增了一些危險性。

 

「總之,先跟我喝一杯茶吧,阿勞迪先生,我們再慢慢談。」

 

他們上了樓,進到喬托的房間,這個房間充滿了精緻的古董裝飾,一切都像是藝術品。

但綱吉對此沒有任何的拘束感,就好像已經來這個地方好幾次習慣性地在沙發上坐下,而喬托自然就坐在他的身邊,G則給他們帶茶進來後就離開了。

 

「我們在這裡只是為了找尋某個遺落的寶物。」喬托的那句話讓阿勞迪皺起眉頭。

「當然,綱吉也是其中之一就是了,到這裡後就失蹤了。」喬托開玩笑似的嘆息,綱吉有點愧疚的垂下頭,「不過,彭哥列有件重要的東西就在這裡,在某個人身上,我們得到情報那個人在這城鎮附近出現過,僅此而已——除此之外的目的,大概就是這兒很靠近慕尼黑皇家拜仁高等技術學校,我對那裏正研究的某些技術有興趣,拜訪了幾位學者,所以才挑這裡暫時作為藏身處。」

 

「是什麼東西讓你這樣的黑手黨首領不惜親自尋找?」

 

「這個我不能夠告訴你,阿勞迪先生,既然你是處理情報的人,若感興趣的話也許可以自己探聽出這些細節吧,」喬托拒絕回答,他看見阿勞迪的眼中閃過一道冰冷的光芒,總覺得對方真的會去探聽關於彭哥列尋找著的寶物到底是什麼,「我也不是對你沒有興趣,你的身分說不定對我來說在往後也會成為一種助力,所以我個人很希望跟你交個朋友。」

 

「哼,也就是想要利用我們軍方的情報吧,但對於在地下市場流動的消息,你們黑手黨應該更加清楚才是,我們這裡不會有你想要得到的情報。」

 

「不,正因為對方也曾是我們的一份子,還是個麻煩人物,他很清楚我們會透過什麼手段來找尋他,但也許從別的管道中可以找到蛛絲馬跡。這次,我們能夠追蹤到這也並非透過我們往常擁有的情報管道,能查到這裡已經相當不容易了,但一直苦於沒有其他的資訊來源。」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跟我進行交易嗎?」

 

「是啊,你的來意應該也是如此,我說錯的話請指正我。」喬托說,然後他自信滿滿地一笑,「我們將知道的訊息告訴你,也希望你可以幫我們收集相關的情報,互相交換對我們彼此都有利處。」

 

阿勞迪靜靜地思考了一會兒,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應該說他本來到這裡來也是希望可以見識看看彭哥列家族是個什麼樣的存在,以及是否有可以利用的地方,不過這件事情由對方先提出了,他就必須慎重考慮對方是否從一開始就有意利用德國的情報機關,而派綱吉假意接近他們。

 

但是,當阿勞迪看向另外一邊的澤田綱吉。

對方回以一個親切的笑容,似乎打從心底希望阿勞迪往後可以跟彭哥列保持密切的關係,大約是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後將他擅自看作是朋友了吧。眼前的這個孩子不管是從外表上來看或是考量那些與他相處的經驗,都不像是懂得偽裝的人,對於那種擅長欺騙的人,阿勞迪往往都是很敏感的。

 

「我之後會再回覆你,有興趣的話到時候會再來拜訪。」阿勞迪回答,喬托聽到那個回答後笑了。

 

「你似乎無所畏懼,阿勞迪先生,一個人來到我們家族,先不說曾經幫助過綱吉的事情,應該也沒有把握我們絕對不會動你,但你從一開始就認為自己可以安然無事的離開吧。」

 

「沒有什麼需要害怕的,如果有任何人要打的話,我隨時奉陪。」

 

「呵,你這樣的性格我似乎挺喜歡的。」喬托說著,然後他這次非常認真地看著阿勞迪,「這樣問也許有些冒昧,但是你有沒有興趣做我的夥伴呢?」

 

「夥伴?」阿勞迪愣了一下,「你是說成為黑手黨?」


「大致上是這樣沒錯,但也沒有必要真的成為黑手黨,只是成為我們家族的一份子,你仍然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只要在你喜歡的時候幫助我們。」

 

「你都是這樣邀請人加入的嗎?如果是的話,未免太過隨興了,你甚至連我的底細都不清楚。」

 

「我一直都是如此,因為具備能力的人不是每天都能夠碰到,而在這些短暫時光中相遇的人若不立刻抓住機會,有些人就不會再次出現,」喬托看著阿勞迪的目光沉靜而溫和,邀請他的心意看起來是真實的,「所以,只要是我中意的人,我都會試著邀請。」

 

「這個以後再說吧。」阿勞迪也沒有徹底拒絕,他站起身來打算離開。

 

「不參觀一下這裡嗎?」喬托這時問,他發覺阿勞迪也算是個急性子,辦完了正事後就沒有想要久留的意思,這方面可能常常會被人認為很冷漠吧,「也許讓綱吉帶你參觀一下,雖然這只是我們的臨時基地,但你肯定能更了解彭哥列是個什麼樣的家族。」

 

「這是嘗試打動我的作法?」

 

「就當作是這樣吧。」喬托說,然後他微笑著輕輕拍了一下綱吉的頭,「不過我另有用意,我想綱吉對於你只是來了一會兒就告別,多少有些不捨,他會希望你再待久一點。」

 

「沒、沒這回事啦,阿勞迪先生很忙,所以……」沒想到自己遺憾的臉會被喬托看光,他剛剛一直都安靜的聽他們說話,因為覺得不是他可以插嘴的話題。但阿勞迪最後並沒有正式答應喬托,也沒有保證未來會再來,他認為對方是個一旦走遠了就不會回顧過往的人,那麼也許今天就會是與阿勞迪最後一次見面,儘管才相處幾天,但綱吉知道自己接受了對方的幫助與好意,才能順利地回到家,所以也希望有機會好好表達自己的謝意。

 

「我無所謂。」阿勞迪打斷了綱吉的話,看綱吉的臉頰微微泛紅,好像有點羞恥於自己的態度表現得很小孩子氣,這時卻震驚地抬頭望他,沒想到阿勞迪竟如此輕易的答應了,「反正我對這裡也有興趣。」

 

「真的嗎?」綱吉鬆了一口氣,露出笑臉來,「那、我會努力的,雖然有些事情我也不是很熟悉。」

 

「是嗎,你就是迷迷糊糊的,連家在哪兒也搞不清楚。」阿勞迪說,這時他的表情和與喬托對話時的態度不太一樣,嘴角掛上一絲微笑,儘管很淡,但那讓他冷酷的表情顯得柔和許多,那是放下了警戒心後的態度。

 

「哈哈…說得也是…嗯。」綱吉抓抓頭髮,然後他愉快的替阿勞迪拉開門,讓他先走了出去,隨後自己再跟上,一路上也淘淘不絕的跟沉默聆聽的阿勞迪搭話。

 

喬托在房內聽見阿勞迪和綱吉的腳步與談話聲慢慢遠去,他一個人待在房間裡頭想著剛剛與阿勞迪見面的情形,他對於這個男人很有興趣,所以才會開口邀請。很奇妙的,綱吉總是能夠跟這些外表看起來不算友善的人很快拉近關係,當初與G見面時也是如此,G可不是個算得上和善的人,他身邊的那些部下也同樣兇惡,但最近一向處事一絲不苟而且嚴厲的G甚至比他更寵溺綱吉,很多事情都放任著他,這次會失蹤也是因為G稍稍鬆懈了。

 

或許綱吉就是有辦法讓這些人輕易地卸下心防吧。

雖然並沒有想過要利用綱吉,但是這時他覺得如果綱吉能夠成為將阿勞迪與彭哥列之間的距離縮短的媒介,他也樂於見到這樣的結果,好不容易出現了讓他感興趣的存在,而且所從事的工作也會對彭哥列有極大助益,喬托認為無論如何都希望得到阿勞迪這樣的夥伴,這種機會可遇不可求,有時這些相遇就像是命運要將他們串聯起來。

 

喬托用手抵著眼角輕輕嘆息,微微勾起一抹溫柔的笑容。

 

「你是…為我帶來幸運的存在啊,綱吉。」

 

 

 

 

 

 

 

 

 

「阿勞迪先生不考慮加入我們嗎?」綱吉在介紹完平時開會的會議廳後問,他用期盼的眼神看著阿勞迪,阿勞迪總覺得那雙眼睛似乎會發光般閃閃發亮,「喬托總是說他在找能幹的夥伴,今天看起來好像很喜歡阿勞迪先生,我也認為那樣一定會很棒的。」

 

綱吉剛剛跟他介紹完了家族組織,雖然講得邏輯不清、順序也有些混亂,但大致上阿勞迪可以理解的是,首領以及幹部階級共有四位,可說是家族中最高的位置,在其之下還有分部的幹部,以及基層的部屬,這結構和軍隊沒有什麼太大的差異,只是彭哥列所擁有的龐大體系會非常需要增加幹部階級的成員,僅僅只有四位是遠遠不足夠。

 

「我對黑手黨沒有興趣。」

 

「那麼,是喜歡現在的工作嗎?」綱吉問,他並沒有惡意,只是順著心意說出了自己的感覺,「可是總覺得阿勞迪先生在那裏感覺有些無聊,」那句話讓阿勞迪愣了一下,不曉得為什麼綱吉會得出這樣的結論,「啊,因為,我在那裏沒看您笑過。」

 

「我不喜歡笑。」阿勞迪淡淡地回答,然後走向了他感興趣的地方。

 

推開那扇門,是一個開闊的空間,很難想像後方的房間都被改裝成了金屬製的空房,像是大型的牢籠,但裡面並沒有關住什麼東西。

 

「這是訓練房,喬托和G他們會在這裡做一些鍛鍊,」綱吉說著,一邊撫摸牆上最顯眼的一個烤焦般的巨大凹洞,「喬托的火焰真的很強呢,要是我也可以做到就好了,也許就能夠幫上家族一點忙了吧。」

 

自己很不幸的不太會使用火焰,綱吉即便能夠擠出一點火焰來,卻無法攻擊。

至今為止大多的時候綱吉都是被保護的一方,雖說喬托不會讓他陷入危險的處境,但綱吉總覺得自己這樣下去是不行的,想要在黑手黨家族中生活,他必須要學會保護自己,同時也希望擁有額外的能力去保護對自己來說重要的存在。

 

但也許就像是阿勞迪說的,他的覺悟不夠。

 

「那就是你說的火焰攻擊出來的痕跡嗎?」

 

「嗯,所以這房間不用金屬包覆的話,根本撐不住喬托的火焰的,所以這裡有被改造,和西西里的老家一樣呢。」綱吉理所當然地微笑,卻不曉得眼前這巨大的凹洞對於理解戰鬥的人來說是多麼誇張的損壞,單憑一人之力是沒辦法造成這樣的景象的,「我很喜歡喬托的火焰,很清澈、很強大,絕對不會為任何事情而動搖,不過像G那樣熱情、充滿變化的火焰也很讓人羨慕。」

 

「你說過只有彭哥列血緣的人才能夠使用火焰,那個叫做G的男人也是嗎?」

 

總覺得那個男人和喬托一點也不相像,要說他們有血緣關係還真是有點難以置信。

不過這時綱吉搖搖頭。

 

「繼承彭哥列指環的人也可以使用火焰。」綱吉說,他和阿勞迪一起離開了訓練房,走向庭園的方向,「剛剛忘記說了,我們家族有七個彭哥列指環,戴上指環的話即便不是彭哥列血緣的人也可以使用火焰,雖然使用的方式因人而異,但那個指環擁有很神奇的力量,我第一次看到的時候也很驚訝。」

 

阿勞迪思考著從綱吉那裏聽來的消息,很不可思議,戒指擁有神奇的力量,或者血緣擁有火焰的力量,大多是一些他從沒有聽說過也超越一般常識的資訊,但是他卻沒有想要出口否定的意思,或許是心底的某處對於這些事情感到有趣吧,想知道更多。

 

「那麼,那個男人很強嗎?」

「喬托嗎?」綱吉幾乎沒有猶豫的點點頭,「很強喔,我沒有看過比喬托更強的人。」

「哼,是嗎。」

 

一瞬間,綱吉看見阿勞迪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和他所知道的阿勞迪有那麼點不一樣。相處的大部分時間裏頭阿勞迪大多面無表情,話也不多,可是剛剛的那個笑容中充滿了蠢蠢欲動的興味,似乎很想與喬托認真比試一番,讓綱吉感覺阿勞迪其實也不是想像中那麼難以接近的人。

 

他們不知道聊了多久,但大致上將這宅邸走過一遍後,阿勞迪就告知他必須要回去。

而喬托也接到通知後一起出來送他。

 

「這幾天謝謝您的照顧,阿勞迪先生。」綱吉匆忙微微彎身道謝,「被抓到那種地方去還以為自己不會再被放出來了,不過,您和我的一個朋友很像,所以見面時就感覺很親切,謝謝。」綱吉的眼神中帶著一些眷戀,但阿勞迪知道綱吉在他身上所投射的心情是屬於綱吉心中的友人,而並非自己。

 

「如果有人和我長得很像,我倒是想見見。」

 

「是呢。」綱吉用帶著點困擾的表情回望阿勞迪,「要是下次見面能夠介紹給阿勞迪先生認識就好了。」

 

在綱吉的話才剛剛說完,G就突然出現叫走了他,好像是另外一個幹部剛剛回來了,吵著要見失蹤許久的綱吉一面,綱吉有點為難地匆匆趕去了,留下喬托和阿勞迪兩人站在門口。

 

「那孩子,」喬托突然開口,看著綱吉離去的方向直到綱吉的身影消失,然後轉頭看阿勞迪,「是我在被敵人追到無路可退的時候碰上的,面對狼狽而陌生的我,他卻拉著我巧妙的避開了所有敵人的追擊,那是很奇妙的經驗,彷彿他選擇的路就不會遇上任何的敵人,並且帶我與失散的夥伴們會合,也救了我一命,我那時候就覺得他肯定擁有比我更好的直覺,能夠分辨好壞。」

 

喬托回想時露出相當懷念的笑容,阿勞迪不清楚為什麼喬托要突然對他說這些。

他也不是對澤田綱吉這個人有多大的興趣,畢竟他們也不過是相識數日罷了,對那孩子的印象就停留在驚慌失措的小動物以及有點不諳世事的階段上。

 

「他沒有過往的記憶,連怎麼踏上西西里島的事情也全都不記得,為了讓他安心我給予了他一個安身之地,但是偶爾,他會像這樣覺得某個人和他曾經的朋友很相像,儘管他並不記得他們,對於這些人他很快就會變得親近,也很容易就全心信任——而我相信他看人的眼光。」

 

說到這裡,喬托直視著阿勞迪,阿勞迪感覺眼前的這個男人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儘管他的態度並不強勢。

 

「阿勞迪,我想邀請你的心意並不僅僅是一時興起,而是希望能夠締結真正的夥伴關係,也願意和你合作,若你認為我所提議的交換條件你也有興趣,希望你可以再次拜訪這裡,給我回覆。當然,我以家族的名字發誓,不會洩漏有關你的任何情報給任何人,就算你不答應這個條件。」

 

「你好像很有自信我一定會再來拜訪。」阿勞迪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並沒有因為喬托誠摯的邀情而動搖,「也許我今天不過是來探探你們的底細,回去後就會想辦法趕走你們也不一定。」

 

「你不會的,畢竟跟我們合作對你來說並沒有壞處。」喬托說,他微微一笑,「當然,就算不是為了這件事情,彭哥列也很歡迎你做為綱吉的朋友隨時來這裡拜訪,我們會為你敞開大門,而那孩子肯定也會很高興的。」

 

 

 

 

TBC

 

作者廢話:

這邊的綱吉可以看到他應該是失去記憶了。

然後因為這個關係他不會使用火焰,大概因為沒有覺悟的關係所以也用不出火焰來,畢竟他沒有了戰鬥的記憶。

 

喬托登場啦,應該可以看得出就是個麻煩傢伙。

他對綱吉的態度大概是之前幾篇初代文中都沒有的設定,希望大家會喜歡這個喬托和阿勞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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