綱吉被骸往前拖著走,感覺到對方身上散發著的冷意,手掌強勁的力道讓他的手腕發疼起來,就這樣被強硬的拖著走了好一段路,綱吉總算是受不了的用力揮開對方的手,骸也乾脆的鬆開了手,並且用冰冷的目光看著眼前貿然出現的人。


「你、突然做什麼啊!如果不快點叫救護車的話——」

「不需要你叫,自然會有人叫的。」骸闔上眼,然後看向旁邊穿行於他們身邊的人們,沉默了一會兒才又開口,「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這裡,這個時間你不是應該在公司上班嗎?」

「我、我是……」綱吉抬起頭來看著骸的臉,抱著公事包卻說不出話來,他居然放棄了重要的工作跑來這裡,卻也沒能夠做些什麼,他感到有些挫敗,「我是…因為聽說你要做那個任務……」

「為什麼阻止我?你不是說你不再管黑手黨的事情了嗎?」骸異色的雙眸直直的盯著綱吉,彷彿想要從他眼中看出什麼來,「誰派你來的?」

「什麼誰派我來的,我自己過來的,我聽說你會殺人所以我才——」

「真是愚蠢!」突然骸對著綱吉大吼,綱吉愣了一下,他過去幾乎沒有聽過骸那麼急躁的聲音,他望著骸,對方那動搖的目光中一瞬間居然充滿了擔憂似的神色,「在那個地方喊出我的名字,你以為你是誰啊?做出那種誇張的反應,你就那麼想要被那些人盯上嗎?你的平凡生活呢?你的無聊的人生呢?」

「什、什麼?」

「真是多此一舉,我的任務不過就是讓目標物無法前往他即將到達的地方而已,所以根本不需要殺他,只要傷得讓他不能行動就可以了——我為什麼非要為了那種小嘍囉而殺人?」骸的手又一次抓住了綱吉的手,他原來昨天說謊了,騙綱吉會殺了對像,這令綱吉很吃驚,「你明明就說你不會管的,居然出現在這種地方。」

「骸,你是在…擔心…我嗎?」綱吉很訝異的望著骸的臉,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我怎麼可能擔心你。」骸扭開頭,又嘖了一聲,「你最好祈求沒有人聽到你喊的聲音,不然就算你不願意,那個人背後的組織也可能會找上你。」

「啊……」綱吉這時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的疏忽,但那時候哪能夠想那麼多,骸的名字就是自然的脫口而出,現在想想,在那種突然有人倒下的場合下,做出奇怪的舉動,或許會有人覺得他和這件事情有關吧,要是被一些目擊者發現的話也會變得麻煩。

「算了,看你一臉什麼都沒想的蠢樣。」骸最後輕嘆了一口氣,手壓上綱吉的頭髮將他推離自己的身邊一點距離,轉過身去,「走了。」

「等等,骸,等等啊。」綱吉看對方離開就快步跟上去。
骸看起來也不像是不高興,雖然剛剛的他顯得很激動,讓綱吉感到意外,但現在的骸好像又恢復了往常的樣子,面無表情,也不看他,不知是在想些什麼的沉默不語。

「既然不是殺人,為什麼昨天要那樣跟我說呢?捉弄我很有趣嗎?」綱吉問。

「……是啊。」骸居然如此坦白的承認,綱吉微愣,「很有趣喔,看到你聽見我要殺人的表情就覺得好笑,明明在意得不得了,卻又要假裝你不介意的臉色,非常的精彩。」他側過臉露出一抹冷笑,綱吉的臉馬上顯出微紅,他感到羞恥,自己表情原來全都被看在對方眼底,對方卻不告訴他反而以此為樂。

「可是,我沒想到你會出現在這裡。」骸的聲音突然變得小聲,「我不認為這件事情足以讓你在意到放下你寶貝的工作到這個地方來,而且,今天不是還有和獄寺隼人與山本武他們的約定嗎?」

「啊!對!!」綱吉這時停下腳步,骸疑惑的轉頭看他,「我忘記跟他們說了今天我不能夠去了。」
綱吉匆匆的取出手機,然後撥打出號碼,骸看著綱吉那慌張的表現,瞇起了眼睛。

「澤田綱吉,你到底在做些什麼啊……」他真的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男人的所做所為。

他不等綱吉打完電話轉身就走,讓綱吉在後面苦苦追趕。
他不懂為什麼綱吉會在這個地方現身,當他眼角的餘光看到綱吉的身影時他有些吃驚,但是那時候他已經沒有辦法停下自己的任務了,綱吉也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偽裝,該說是彭哥列的直覺依然還殘留在他的體內嗎?他到現在還是沒有辦法明白為什麼只有綱吉可以看穿他的幻術。

——他更不懂說著不想再管黑手黨的綱吉,為什麼要在意他的行動。

「骸、骸!別丟下我一個人走掉啊!!」綱吉打完了道歉的電話後又一次的趕上了他,伸出手拉緊了骸的衣服,骸微微皺眉,「專程到這裡的人可是我,為什麼你要這麼不高興啊。」

「因為你太蠢了,讓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唔…如果、如果不是你說那種話,我根本不會放棄重要的工作預約——」綱吉張開口抱怨,現在他想到還是覺得自己的行為令他冒冷汗,「這都是你的錯啊。」

「阻止我殺人對你而言那麼重要嗎?」骸輕笑,用開玩笑的口吻,他向櫃台買了兩人份的車票。

「或許是吧。」當骸從售票員那裡接過票時綱吉回答,那是個讓骸感到訝異的回應,「至少比我想像中的更重要,我不想要看到你殺人——至少不要在我知道的範圍內。」

骸停下了其他的行為,只是轉頭看著綱吉,那三秒鐘綱吉覺得骸好像在思考什麼。

「……澤田綱吉,你是個奇怪的男人。」然後他笑了,並帶著那個溫柔的微笑表情離開了售票口,綱吉差點沒有反應過來,而被後面準備買票的人催促了一下,之後他才回過神來又追上骸的身影,這時骸的心情居然不可思議的變好了,讓綱吉摸不著腦袋。

他們兩個等著即將進站的列車,然後一起隨著傍晚的人潮被擠上了車,骸就站在靠近車門的地方,綱吉好不容易閃過一個匆忙進入車內的高大男子來到骸的身邊,他看見了骸正望著窗外的側臉,綱吉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站在對方旁邊,望著,當列車開始動起來時綱吉察覺骸的身影染上微黃的光芒後,輪廓看來比過去更加的柔和。

綱吉不知為什麼覺得今天他和骸之間的氣氛比往常更加的平靜。

他們在車上待了許久,車程終於接近了最後一站了,這時的天色早已全暗了下來。
骸突然轉頭對綱吉開口。

「我等一下送你回去好了。」
「嗯?」綱吉聽到骸說這句話時睜大了眼,「為什麼?」
「做為你專程過來找我的回禮,你應該心存感激。」骸彎起嘴角,笑容裡頭夾著一絲傲慢。

「——不需要了,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變得那麼親切,但是我自己可以回家。當你這麼說的時候總覺得一定不懷好意。」綱吉斷然拒絕,骸只是冷然的看著他。

「怎麼,我不會再對你做些什麼事情的。」
「你怎麼可能真的什麼也沒有計畫——」綱吉說到一半時,話停了下來,當他對上骸微帶嘲諷的表情時他臉上一熱,剛剛一瞬間了解到骸指的『事情』是什麼意思,「不、不是說好不談那個了嗎?」

「是嗎?我們是什麼時候說好的?」
「就是——那個——」綱吉結結巴巴的面對從容如常的骸,他知道他們的的確確並沒有說好任何事情,可是那是綱吉不願意再去想起的記憶,本以為骸應該也是如此才對,骸卻如此殘酷的再次打破他的希望,樂於看他慌張的反應。

「哼,不過就是那種程度,你倒是很緊張啊。」骸又一次的冷笑,嘲諷的語調讓綱吉微微生氣。
「……你這個混蛋。」綱吉低聲的說。
骸聽到了那句話後微瞇起眼,在綱吉並沒有任何預警的情況下,他感覺到骸的身影稍稍靠了過來,手穿過他的頭髮放在綱吉臉頰旁邊的車門上頭,綱吉光是稍稍舉起視線就能直接對上那雙已經變得非常接近的異色雙眸,那眸中映著自己緊繃的臉,綱吉產生了一種危機感。

綱吉的腦袋雖然很清楚這種行為的不正常,但那一瞬間卻沒有辦法伸手推開對方,身體彷彿就要被吸入那雙深色的眼眸中,他甚至屏住了呼吸。

然後,骸的身體往前傾斜,就在這時候車門打開了骸就這樣順著動作流暢的越過綱吉走出了打開的車門,什麼也沒對綱吉做,綱吉愣愣的站在那裡沒有反應過來,最後一刻感覺到自己的右手腕上有一股拉力將他從車廂內拖了出來,綱吉知道那是骸順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將他像行李一樣的拉著走,不管他有沒有反應過來。

瞪著走在稍微前面的骸的背影,看見他嘴角上揚的嘲笑,綱吉心中就一股腦火。

「唔,果然你這個人真的很討人厭啊。」綱吉小聲的說,骸聽得很清楚,卻還是發出了清脆的笑聲,因為當他看到澤田綱吉那像是害怕著什麼、預期著什麼的表情時,他覺得那真的好玩極了。
他從沒有看過那麼容易受到影響、那麼單純的人,反應卻又如此的如他預期般的有趣。

當他望著澤田綱吉那雙無垢的眼睛時,彷彿可以看見自己逐漸變得清晰的內心。
儘管他還不打算去理解胸口那份偶爾湧現的溫熱到底是什麼,但他確實體會到了高興的情感。

















在那之後各自回家的第二天下午,骸一個人站在CD販售店裡頭戴著試聽的耳機,耳邊回響著一首日本歌星的歌,他很久都沒聽日本人演唱的音樂了,畢竟他這些日子一直都住在義大利,更沒有時間優閒的度過這樣的日子,他現在的工作可是非常忙碌的,有了自己的組織後一切都變得不一樣。

他沒有忘記自己的目標物是誰,現在看起來,最難搞定的不是阿爾克巴雷諾,而是澤田綱吉也不一定,難以說服的人,而且自己在說服對方的過程中也受到了不小的影響,令他困擾。
昨天,那個委託人又打了電話過來,催促他快點行動,他知道時間已經不多了。

骸其實相當滿意自己現在所處的世界所擁有的黑暗、刺激、還有天天上演的鬥爭戲碼,可是他也不討厭像現在這樣留在日本的短暫休息時光。

日本,他在這裡住了好一段時間,可是他是義大利人,本以為自己不會有什麼留戀的,卻漸漸發現自己想念某些舊地,去過了黑曜一趟,自從他們離開後那裡變得更加荒蕪了,他在那裡想起了自己被徹底打敗的那一天,陷入了復仇者監獄的那一天,然後他也想起了自己終於得以從彭哥列解脫的那一天——從監獄出來以後他就不再是彭哥列霧之守護者,不只是自己得到解放,綱吉似乎也覺得安心了——當初覺得不論如何都要在最後戰勝澤田綱吉以討回過去所受的屈辱,可是,後來也沒有這麼做,現在則是沒有那種心情了。

「我可真是溫柔啊。」他自己說著,低頭看了看手表,時間也差不多了。
他放下耳機踏出店門外,看向那一棟就在自己眼前的高聳建築物,灰白色的大樓,正是澤田綱吉每天上班的地方,他會出現在這裡正是在等著綱吉下班的時刻到來。

他慢吞吞的和櫃台的小姐聊了一下天,取得進入公司的許可證後就踏進了電梯直直上到綱吉部門的所在樓層,他並不是第一次來這裡,扮成員工的模樣進到這裡的次數也不少,目的就是為了事先調查綱吉的狀況,還有他真正的意向,是否真的不願意再碰觸黑手黨了,那時的他考慮著該怎麼出現在對方面前比較妥當。

他過去經常看到的景象總是綱吉一個人坐在位置上,到了很晚的下班時間依然繼續加班,比任何人都晚走,似乎他那從以前就不太好使的頭腦在進了公司後也還是一樣,也不太擅長討上司的歡心,不擅長與同事們相處——那個瘦小的身影總是毫無隔閡的融入公司的背景,就這樣沉默在高高的資料夾之間。

真的太浪費了,骸遠遠的第一次看見綱吉那個模樣時打從心底這麼想。
擁有成為一個黑手黨首領天賦與力量的那個男人,卻在這種平凡的地方腐爛,事實上這讓骸感到很不快,那些平凡的人不知道澤田綱吉到底有著什麼樣的力量,綱吉希望的話,甚至可以讓他們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如果澤田綱吉成為黑手黨首領,有很多的人會願意為他做這種事。

人們也將懼怕他的身影,彭哥列歷代都是讓與平和社會相反的另外一個世界的眾人畏懼的存在。

所以,每次骸看見綱吉那對現有生活心滿意足的神情時,就是怎麼樣也無法理解綱吉的心思。
可是,望著安心工作著的綱吉,又覺得那樣的表情很適合他。
第一天見到綱吉時他也是那麼膽怯、單純,只是個普通的少年。

骸來到了綱吉的部門,本認為從這裡看去就會找到綱吉一如往常的身影,但他卻看見那個位置空著,沒有人待在那裡,也不像是出去進行業務,因為桌上乾乾淨淨的沒有任何資料。
正疑惑著綱吉的去處,一個聲音從後頭喊住了他。

「你是……」骸回過頭去,那是他許久以前在走廊碰上的綱吉的同事。

「您好,好久不見了,我是澤田綱吉的朋友,今天是來找他的,但他好像不在……」骸看看綱吉的位置,忍不住在意那傢伙發生了什麼事情,平時他除非生病是絕對不請假的。

「喔,那個傢伙啊,今天好像被罵了啊。」
「這不是往常的事情嘛?」骸輕笑,他總是看見綱吉被上司怒罵。

「這次不一樣,這次他放了一個公司的大客戶鴿子,對方很生氣啊,也牽連到課長,所以今天早上課長就要他在家裡好好反省暫時別來公司上班了。」

「……是這樣嗎?」
「真搞不懂他想些什麼,那麼重要的業務居然放著不管,犯下這種錯沒有被開除算是幸運了。」

骸聽著綱吉的同事那麼說,轉而露出了一個淺笑,「既然他不在這裡,我就先走了。」
「喔,好的,」那個人回應,然後拍拍骸的肩膀,「你也勸勸他不要總是做出一些輕率的舉動。」
「我知道了。」骸微笑,轉過身後他的表情卻立刻冷了下來。

他用最快的速度走出了公司,他居然會完全不知道今天綱吉來了公司後又離開的事情,那可能是一大早就被他們的上司趕回家了,但是,骸在稍早經過綱吉的公寓時卻沒有人在家,沒到公司,卻也沒有回家,那麼那個人到底是上哪裡去了?

骸不自覺的加快了腳步,但一時之間卻也不知道該去哪裡找綱吉。

微冷的風吹撫過骸的頭髮,骸來到了綱吉所住的公寓樓頂上遠遠眺望著下方的景色,他的表情冷酷,正低頭思考著綱吉寧願冒著被開除的危機來找他的理由,真的就只是為了阻止他殺人嗎?
真是無聊又可笑的理由,骸無奈的撇撇嘴,更重要的是,被罵了之後不回家裡不知去哪裡晃蕩了。

為什麼我要擔心?
他不過只是我的獵物罷了。

不久後,骸的目光鎖定了一個地點,焦躁的低喃了幾句話,他的身影就消失在即將暗下的天空中。

綱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被罵了也是非常普通的事情,其實他應該早已經習慣了才對。
可是果然還是很難受,被上司在眾人的面前大聲斥責,然後趕他回家,他被說要閉門思過整整三天,沒有薪水支付,並威脅他下次如果再犯同樣的錯誤就準備打包回家去,他不可以丟掉這份工作,他當初找這份工作的原因就是希望自己除了黑手黨之外還有別的選擇,他也可以做普通的工作,他可以像正常人一樣過活,獨立自主。

綱吉抬頭看著變成一片紅的天空,他居然在這裡發呆了大半天什麼事情也沒做。

「好冷…」綱吉打了個噴嚏,顫抖著摸摸手臂。
「因為只有你這個笨蛋才會在失落的時候來公園中發呆吧,你現在這邋遢的模樣到底是什麼?」一個聲音中斷了綱吉的落寞情感,他抬起頭來望著站在眼前的人,不敢相信又見到了面,骸就在他的眼前,而且看來一臉不快,他的頭髮有些散亂像是剛剛跑過來時被風吹亂的。

「為什麼骸會在這裡。」
「穿上。」突然骸將自己的外套脫下扔給綱吉,綱吉疑惑的看了看骸,說不出話。

骸卻只是一屁股坐到了他的旁邊,抱著手臂沉默不語,綱吉覺得他好像心情不太好,心中忍不住產生懷疑,覺得骸是專程來找他的,綱吉並沒有穿上骸那件寬大的外套,但將它披上了身。

「我今天放假,所以就在這裡晃晃,你該不會又到公司找我了吧?」
「是呀,我要確定我的人質沒有逃走。」

「我不會逃走啦…那裡是我的公司,不過我沒有要做你的人質就是了,我不能夠害里包恩。」
骸低哼一聲,突然帶著嘲諷的笑了。
綱吉感覺到自己的頸邊有些微熱,才發覺是骸的手放在那裏,那手指溫柔的碰上他的髮尾,綱吉有些反應遲鈍的望著對方,對這親暱的舉動有些不自在,但沒有躲開。

「你現在做的這種事情真的比待在西西里好嗎?我真的很懷疑。」骸彷彿對自己在說話,但綱吉還是聽得見,「在西西里的話會有更多人敬重你。」

「那是當然比較好的,現在既不會發生危險,大家也都很安全——」

「你不過是在逃避,害怕自己沒有辦法做到。」骸輕聲的說,綱吉的身體微微一抖,那份動搖連骸也感覺得到,「你害怕自己不夠保護你的同伴,你就是那副德性,沒有取勝的決心,全部都只有無聊的夥伴。」

「……那樣不好嗎?」綱吉握緊拳頭,撇開頭,「你和庫洛姆也是我的同伴啊。」
骸瞇起眼,似乎不是很喜歡聽到這樣的話,「你那無聊的感情我一直都很討厭。」

「這樣啊,呵呵。」綱吉微笑著,不將骸的話放在心裡,因為他知道這就是骸的個性。

伸出了手,骸用指頭大力的扭轉綱吉臉上的肉,綱吉痛得閉上了眼。
「真是的,你這個傢伙。」骸碎碎念著,手上的力道沒有絲毫放鬆,「為什麼要留在這個國家,你在這裡能夠發揮的力量連一點也沒有。」

「骸、骸啊!!」綱吉疼痛的叫著,對方還是不放開手,綱吉覺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跟我去西西里,綱吉,跟我一起回去吧。」
骸突然那麼說,聽到那句話的綱吉停下了掙扎,骸也鬆開手認真的望著他。
骸雖然說要抓他做為人質,可是從來就沒有像這樣直接了當的說要他跟他一起回西西里去,此刻的骸不像是在追捕他的人,反而更像是邀請,甚至是請求。

「我說過我不想和黑手黨牽扯了,當時里包恩願意答應我,我真的很感謝,所以現在也……」綱吉苦笑,拒絕骸的邀請讓他的內心有些小小的疼痛,骸的聲音聽起來那麼的誠懇。

「如果當時沒有發生那件事情,你也要留在這種無聊的地方?」

讓綱吉真正考慮拒絕成為彭哥列首領的原因是因為某個事件。
那時候,黑曜的人在骸從復仇者監獄中解脫後就開始恢復了他們自由,不再受到彭哥列的拘束,但是,當時他們的私下行動惹來了一些危險的人,曾經被認為是彭哥利霧之守護者的骸成為了標的,但是,沒人知道他們藏在哪裡,骸很強,而且他與庫洛姆共同使用的幻術讓人無法摸清他們的底細,探查不到他們的行蹤,本來應該是很安全的——他們只好找更加容易尋找的目標——那就是彭哥列下一任首領,而那件事情波及到了身為普通人的奈奈,綱吉知道消息後急急的追去並救出奈奈後,才知道原來是和骸有關的人。

那並不是誰的錯。
骸他們也只是如往常的行動而已,他們本來就是有關連的人,風險從一開始就存在。
只是,綱吉從沒有想過自己與骸還有庫洛姆之間的聯繫,會讓其他危險的對象找上門並連累到自己的親人或是其他認識的朋友。

從那時候起,綱吉就決定要拒絕成為黑手黨首領。
就算自己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他也沒有辦法把握不會有人去尋找他的弱點,他的弱點就是自己身邊那些沒有擁有強大力量的同伴們,和黑手黨無關的女孩們,還有自己的母親。

綱吉說自己決定不當首領時,庫洛姆真的很自責,曾經以為綱吉不想要再見到他們或是討厭他們了,那時候庫洛姆的難受心情都影響了骸,骸非常的不高興,他們明明沒有任何理由被指責,因為他們只是做著自己想做的事情,他們和彭哥列明明就已經沒有關係了。

最後,黑曜的人沒有前往探視綱吉最後一面,就直接跟著骸一起離開了日本回到西西里,做為新創立的組織繼續為骸而行動。

「我想…大概不會差太多吧,我還是會選擇正常的人生。」綱吉歪著頭說,然後笑了,「我想要當個普通人,黑手黨果然還是太危險了,不適合我。」

「既然如此,為什麼你要一個人待在這裡?」骸冷冷的開口,綱吉沉默了下來。
骸沒聽到綱吉開口,也沒見他動彈,於是好奇的轉過頭看他,卻看見綱吉放在膝蓋上的手握緊,好像在忍耐什麼一樣,骸這才意識到自已說的話刺激到了綱吉內心最脆弱的部分。

「是啊,雖然我是這麼想……可是為什麼、為什麼總是不順利呢?」綱吉的聲音微微顫抖著,他的眼睛盯著膝蓋,然後閉上,不甘心的目光中帶著一點濕潤,「為什麼我就是那麼沒用呢?讀書的時候功課不行,上了班後工作也不行,不管是運動還是業務…我……」

「因為你是個笨蛋。」
骸輕聲的給予答案,他的手放上綱吉的後腦,然後將綱吉的臉壓到了胸前。

綱吉雖然覺得對方的行為很奇怪,可是他無法在意那麼多,他此時覺得骸的動作溫柔得讓他感到難受,心中有什麼在騷動著,他想要有個人安慰自己,對於工作上、對於自己能力的不安他從來都沒有開口對誰說過——他知道自己就是這樣的人,但是他也希望可以改變的,卻總是不順利。

骸的胸口真的很溫暖,那平穩的心跳聲讓綱吉的心情變得平靜。
不懂一直對他愛理不理、只有在需要的時候才來找他當人質的骸為什麼要如此溫柔。

「你今天好奇怪啊,骸……」綱吉小聲的說,含著一點笑容,他現在埋在骸的胸口看不見對方的表情,「不過,真的謝謝你,我…」

「不要說了,我現在可沒有心情聽你說那些噁心的話。」骸平靜的說著,綱吉停下了道謝。

後來,他們靜靜的度過了一些時候,直到綱吉突然說他該回家了。
問骸要不要一起吃飯,骸答應了,然後他們跑去速食店吃起了漢堡和薯條,綱吉沒想到骸居然很隨意的接受食用這種東西,骸見他驚訝的模樣只是冷冷的瞧了綱吉一眼,『不然你以為我都吃什麼?』,綱吉笑了出來,他以為骸一直都只吃高級的餐廳的,因為骸感覺上是個挑食的人,現在才知道骸比他所想像的更普通。

「我這三天都會在家閒閒的沒事幹呢,乾脆溜出去哪裡玩好了。」
他們用完餐後正在回家的路上,綱吉開玩笑的說著,這也是事實,公司暫時不需要他,撇開沒有薪水的事情,他就像是在放假。

「別想溜出去玩了,我猜你明天就會開始感冒。」
骸聳聳肩無情的說著,綱吉瞪了他一眼,不過自已身上還穿著骸的外套,也不好多說些什麼。
在他覺得冷的時候真的沒有想到會是骸出現,就連在他的好朋友面前他都不願意表現出自己的失意,因為怕他們擔心,沒想到會是在骸面前露出這樣落魄的模樣,真的有些丟臉。

「別詛咒我啊。」綱吉停下腳步,「啊,到了。」
綱吉來到自己的公寓門口,骸住的旅館也是只要沿著這條路經過綱吉的公司後就會到達,綱吉唯一能夠想出對方陪自己來到這裡的理由,就只有因為順路而已。

綱吉本來打算道別後就進到公寓裡頭去,卻在這時骸微微傾下身。
骸的手甚至都還插在口袋中沒有拔出來,他的雙腳微開站立保持著平衡,在綱吉的唇瓣上落下一個很輕的吻,這不像是在火車上那樣故做樣子玩弄他,綱吉確實感覺到濕潤的觸覺,那是個非常溫暖而且輕柔的吻。

然後骸直起身子,嘴角露出一個冷笑,隨後轉過頭去手抬起來背對著綱吉揮了揮。
他就這樣消失在街道的那端,沒有跟綱吉說任何話,綱吉只能呆愣的望著。

一個人回到自己空蕩的小房間,綱吉打開了冰箱從裡頭拿出一罐冰了一段時間的啤酒。
他並不算喜歡喝酒,可是有時候會覺得啤酒冰涼好喝,尤其是在感覺疲倦之後特別可口,他今天有想喝酒的心情,只是喝一點點,不會怎麼樣的。

他非常隨便的坐上客廳的地板,頭往後靠在自己的床邊,喝下冰涼的啤酒令他覺得暢快。
鬱悶的心情消散了不少,現在反而充斥著一些困擾。

「那個笨蛋……」綱吉輕聲抱怨,他不知道自己從昨天開始到底罵了那傢伙多少次了,想著卻露出了淺笑,「搞不懂他想做什麼,這點真是從以前到現在都沒變啊。」

綱吉輕哼一聲,最後仰頭一口氣喝光了手中的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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