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的玫瑰與酒

香菸和酒的氣味瀰漫在室內，閃爍著奇異光芒的空間充斥著糜爛的氣息，在這裡的人有些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卻與濫用毒品的毒蟲、妓女等等各種各樣的人混雜著，享受著聲光的刺激，品嘗肉慾的味道，他們解放了日常的慾望，在這裡醜態百出，是一副非常有趣的景象。

一個穿著黑色制服的人匆匆地穿過在舞池中央扭動的人群，扒開那些主動靠過來意識不清的人們，他雖然對於這種地方極端厭惡，但又必須在這片混亂中找人。

最後他的視線落在一塊沒人敢隨意靠近的區域，被俗氣的亮片簾幕遮住，但那裏的感覺和會場內的其他地方都不一樣，他直覺要找的人就待在那個地方，於是走了過去。

「BOSS呦，你還要在這裡待多久？」史庫瓦羅一掀開簾幕就能看見裏頭慌亂躲開衣不蔽體的女人，而坐在正中央的是他們那個一臉無表情的上司，手中拿著一杯酒，「這裡的味道臭死了，像這樣低級的地方你還真是待得下去。」

「史庫瓦羅，注意你的措辭，你以為這是BOSS想來的嗎！」在一旁留著黑色鬍子的男人站起來吼，身上穿著同樣的制服，他們都是所屬同一個組織的。

「列威，你給我閉嘴，吵死了。」XANXUS的一句話就讓列威閉上嘴巴，有氣說不出的模樣很是可笑，而XANXUS把視線轉向史庫瓦羅，然後再落到他正對面看起來一臉恐慌的男人，那正是邀請他來的人。

羅伊德﹒魏斯特，是彭哥列家族的中階幹部，他因為史庫瓦羅的出現還有他們之間的對話而慌張失措。

邀請XANXUS來到這種地方當然是為了討好九代首領的兒子。

XANXUS是目前所有繼承候補中最有實力同時也最受首領寵愛的，儘管他的張狂也為人詬病，可是有了首領作為後盾，對於他的一些誇張行為因為寵愛而視而不見，也沒人敢責罵他。

除此之外，其中更出現了崇拜他的兇暴和實力的人，最支持他的人也就是將瓦利安首領劍帝杜爾殺死後，卻自願放棄首領之位讓給XANXUS的史庫瓦羅，瓦利安的成員因為遵從他的那份狂暴而成為他最大的支援者，這些殺手是彭哥列中最令人恐懼的對象，也讓很多繼承者候補因此不敢再與XANXUS競爭，因為不曉得自己會不會有一天突然被瓦利安抹殺掉。

「你還想留在這種地方嗎？BOSS，我可一刻也不想待著。」

XANXUS看著眼前不知分寸邀請他來這種地方妄想討好他的男人，露出一個冷笑。

「哈哈哈哈！！」高亢而帶著輕視的笑聲讓對面的人如坐針氈，「你這個垃圾說的對啊，這種骯髒的地方，醜陋的女人，我根本不稀罕，」伸手一把推開了本來纏在他身邊的女人，「竟然妄想用這種東西討好我，也不先看看自己是什麼樣的貨色，有沒有資格跟我討價還價。」

「XANXUS你、你、你——」

「哈，羅伊德，我是看在你父親苦苦哀求我的份上才勉強給你一個機會的，看來你那沒用的父親也只有你這種垃圾般的兒子，你們的未來是沒指望了。」XANXUS站起身，抓起桌上的酒瓶往旁邊一甩，酒瓶在人群中碎裂開來，那附近的人尖叫著逃走，下一秒從XANXUS的槍射出火焰，會場陷入一片火海。

「XANXUS，你做了什麼，這個地方是我們家族經營的——」

「啊？你有什麼話好說嗎？這是給你的懲罰，給你們這種不知好歹妄想跟我平起平坐的垃圾的懲罰。」XANXUS冰冷的視線讓羅伊德瑟縮起身子，完全不敢跟他對抗，這幾年來XANXUS的火焰變得更加強大，甚至被認為可能會超過九代首領，而他的冷酷無情更是讓家族中的人懼怕。

XANXUS不在意傷人，他總是恣意的破壞那些他看不順眼的東西，就算是家族的同伴也不留情，而首領和瓦利安的人則會一一替他收拾爛攤子，逐漸的家族中再也沒有人敢惹怒他。

「你、你以為首領會允許嗎？澤田大人他那麼溫柔——」

「你說他怎麼樣？」XANXUS本來要離去的腳步突然停下，轉過身一把扯起他的衣領，下一瞬間槍就塞進了羅伊德的嘴巴，「你這張嘴竟敢提起他的名字，你以為如果我不是看在他與你父親的交情，你現在還能夠活著嗎？」

羅伊德的眼淚和鼻涕全都滑下來，身體顫抖著害怕對方隨時可能要了他的命，過去這樣死的人也有。

「別以為你能夠跟他告狀好讓他主持公道，要是你敢接近他、告訴他今天發生的事情，你們全家就等著被殺吧，別忘了我是誰，你這個大垃圾。」

手一放就將羅伊德扔在地板上，然後腳直接跨過他的頭部。

在場的瓦利安隊員們都發出無情的訕笑聲，觀賞他因為恐懼而瑟縮起身體的悲慘模樣。

XANXUS連一刻也不想停留，他無趣的望向周圍那些恐慌的看著他們通過的人們，他不懂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人聚集在這種低俗的地方，噁心的扭動身體，享受這種樂趣，這總是令他想起自己過去待過的地方，那些讓他痛恨的記憶，沒錯，那個貧民窟，還有他的母親。

「燒了這個地方，一點也不剩。」他命令身邊跟著的史庫瓦羅。

「知道了。」對方也絲毫沒有懷疑這個指令的答應了。

他們在這個地方變成一片灰燼之前坐車離開了那裏，在黑夜帶著一點焦臭的冷風中，XANXUS在車上閉起眼睛打了一個哈欠，對於他而言這早已經是日常，有瓦利安為他行動就等於有著彭哥列最強的戰力，他如今在彭哥列內的氣勢早已衝上了天，而他從來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沒有人可以阻止他。

獄寺有點抱歉地站在那裏，可以的話他也不想要每天拿這些事情去煩九代首領。

每天的早晨都能夠看見綱吉那種苦惱的表情，一大早起來獄寺總是要跟他報告關於昨天XANXUS又做了些什麼事情，然後開始想辦法為他平撫事端，偶爾只是口角爭執之類的小事，但有時候卻是把整棟房子燒掉、把人弄到重傷這樣嚴重的事情。

「九代首領…」獄寺有點擔憂地看著綱吉撐著頭，「果然…太累了吧，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不用了，我不要緊。」綱吉揮揮手，他知道自己就算想休息也一定睡不著，「這次魏斯特的事情你幫我請里包恩處理好嗎？他知道怎麼做的。」

「是，但是XANXUS那邊……」

「我親自去跟他談談，」綱吉輕聲的嘆息「那孩子今年都幾歲了，還搞出這種事來……」

「XANXUS大人已經17了吧，時間過得真快啊。」獄寺回答，他們守護者也拿那傢伙完全沒辦法，XANXUS以前對他們態度還算好，最近完全就把他們當作部下看，因為想著未來一定會繼承首領，所以守護者自然也會成為他的部下，幸好他不常跟雲雀或骸碰面，否則絕對會鬧得不可收拾。

「只有身體長大，行為卻變得更加亂來，我的教育到底怎麼了。」

「……您太寵他了吧。」獄寺忍不住說，不是他想批評綱吉的教育方式，但綱吉真的太寵了，而且可說是放縱，一出事也會馬上為他撫平，加上XANXUS本來就很傲慢，如此一來就更不得了。

「是啊，事到如今我也難辭其咎，但是明明還有里包恩在的，為什麼……」

綱吉又一次的嘆息，有時候XANXUS做出的事情也讓他很難過，對方雖然態度惡劣而且對其他人非常傲慢無禮，可是只要綱吉對他說希望收斂一點，XANXUS倒是會聽話的，就像是這次，雖然燒了人家的店，可是卻沒有人受傷，勉勉強強還能平息下去。

綱吉將善後的事情交給了獄寺，自己則決定前往XANXUS的房間找他好好聊一聊。

他一直在想也許因為工作的關係並沒辦法太常和XANXUS做為普通父子那樣說話，或許這也是讓他行為偏差的原因之一，然而，綱吉有時候也會覺得XANXUS是為了讓自己將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而故意鬧出這些有的沒的。

XANXUS當初成為瓦利安的首領這件事情讓綱吉很驚訝，沒想到史庫瓦羅能夠做到這地步，當然，有忠誠的部下跟隨是一件好事，在各方面也讓綱吉安心不少，但是瓦利安的強大卻也助長了XANXUS的兇暴。

即使隊員們在綱吉面前都不會表現出來，看起來都安分聽話，但根據綱吉讓部下去打聽的結果，瓦利安可是相當胡來的，為XANXUS做了不少好事，偏偏他們的掩蓋和刺殺實力是彭哥列數一數二。

綱吉走到了XANXUS的房間前敲了敲門，「是我，XANXUS。」

裡面傳來了一些聲音，隨後就是XANXUS的回應，「進來。」

綱吉於是推開門走進去，本來一進去就想要開口說話的，可是綱吉一抬起頭看著眼前的景象就呆愣了一下，站在那裏一時間忘記自己要說什麼。

這也難怪他，一個赤裸的女人坐在XANXUS的腿上，地點當然是在那張雙人大床上頭，而XANXUS一點感覺也沒有似的望著走進來的綱吉，手掌還放在那女孩子的腰上，女孩子倒是有點驚訝在這裡看到傳說中的彭哥列首領，對自己裸露身體的事情沒有露出任何羞恥的意思。

是個相當漂亮的女孩，有點艷麗的外表，一頭金色的頭髮，身材自然是非常好，特別是腿很長，綱吉以前好像也在家族宴會上看過她，並不是隨便身分的女人，而是有點權勢和好家世的女孩子，而且就綱吉所知，她是XANXUS會喜歡的那種類型。

「幹嘛，有什麼事情就快說。」

綱吉被XANXUS提醒以後才終於回過神來，然後看著XANXUS，「……咳，我要說的事情會花點時間，你們可以先結束嗎？」

XANXUS顯得很不耐煩，綱吉也覺得自己像是個壞人好事的父親。

但是都已經進來了，現在退出去也很奇怪。

女孩子倒是相當的識相，她換上了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後然後在XANXUS耳邊說了一些什麼話後就帶上東西離開了房間，然後還對著綱吉笑了一下，那笑容反而讓綱吉臉紅了，不同於XANXUS的冷靜。

觀察著綱吉那羞澀的反應，XANXUS只是等著綱吉說話，一邊拉上了褲子。

他其實不用猜想也知道綱吉是為了昨天晚上羅伊德的事情而來的。

「……是個很漂亮女孩子呢，叫什麼名字？」綱吉第一句話卻是問這個，「上次那個黑色頭髮的叫做羅莎莉亞吧？這個是誰？也很漂亮，但是你又換人了嗎？」

「誰知道。」XANXUS聳聳肩，對這個話題感覺沒有什麼興趣。

「如果有喜歡的女孩子的話穩定的交往不是比較好嗎？這樣一個換一個的……」

「你幹嘛對我的女人關係囉嗦？我找哪個女人做不關你的事情吧？」XANXUS打斷了綱吉的問題，突然站起來用力的就往綱吉頭旁邊的牆壁上一捶，讓綱吉嚇了一跳，不懂為什麼XANXUS突然變得如此憤怒。

綱吉見到那雙紅色的眼睛中透著一絲冰冷的光芒，滿滿是對著自己的不滿，但綱吉不懂自己說錯了什麼。

「怎麼會和我沒有關係呢？你的事情我一直都……」

「煩死了，反正，對你而言這根本沒有什麼大不了，你也不是真的在意！」

綱吉困惑的看著轉身離開的XANXUS，這樣說一說卻還是不清楚XANXUS感到憤怒的原因，看起來很焦慮，綱吉總覺得XANXUS是希望他做出些什麼反應，但自己的反應顯得不符合XANXUS的期待。

綱吉只是偶爾會感到奇怪，他常常來拜訪XANXUS的時間，XANXUS身邊總會出現不一樣的女人，就彷彿是故意要讓他看一樣，但綱吉一直以來對於XANXUS和誰交往都不想做出太多的干涉。

「總之，你現在來找我並不是要跟我討論這種事情吧？」XANXUS穿上襯衫後坐上了沙發，儘管衣服還是相當凌亂連扣子都沒全扣上，「我把羅伊德那些人教訓了一頓，你有什麼意見。」

「XANXUS，你果然做了那些不得了的事情，為什麼要這樣引起爭端呢？」綱吉在他旁邊坐下，而XANXUS完全沒有看他，頭擺向另外一個方向。

「那些廢物骯髒了彭哥列的名字，在外面幹出醜事之後還把這些錯全推給你，我才不懂為什麼你能夠忍耐這些，那些垃圾甚至還想討好我藉此逃避你的懲罰，你還認為不該教訓他們一頓嗎？」

「就算要給予任何懲罰，那也是用正常的方法，你的行為傷到了很多普通客人。」

「普通客人？哈哈，那邊哪有什麼普通客人，都是些違反你的命令濫用藥品噁心的傢伙。」XANXUS撇開頭，「別想用大道理來說服我，我也不可能道歉的。」

「我不是來勸你道歉的，只是想來看看你，XANXUS。」

XANXUS轉頭看向綱吉，綱吉則是伸出手輕輕的撫上他的臉頰，一如往常那樣，很意外的對於討厭他人碰觸的XANXUS只要是面對綱吉這個動作就從來都不閃避，綱吉的手指輕輕滑過他的眼睛附近，然後用右手撥開了有點長的劉海勾勒到耳後。

「長大了，也變帥了，臉也比以前更有男子氣慨。」綱吉溫柔的說著，笑容中帶著喜悅，「最近大家都說我太寵你，從小就一直都放任你的關係所以把你給慣壞了，但是在我眼中不管你怎麼樣還是我的寶貝兒子，所以……才會寵壞你的吧。」

「我去把說那些事情的傢伙給消滅掉就沒事了吧。」

「哈哈，不行的啦，」綱吉笑了出來，拿XANXUS的這種態度有點無奈，「因為我也這麼覺得，是我太放任你了。雖然你又任性又傲慢，常常惹出很多事情來，跟家族中其他人也處不來，但單單是對我很溫柔…所以我才變得沒有辦法責罵你吧。」

「我一點也不在意你以外的人怎麼想的。」XANXUS無趣的說，他扯開了綱吉的手往後躺上沙發。

「我還是希望你能夠稍微在意一下呢，至少最近不要再惹出事情來，就當是為了我，不好嗎？」綱吉問，沒有得到明確的回答，但是他看見XANXUS的表情也沒有厭惡的樣子，他知道這就是XANXUS答應的意思，這麼一來就能有一段和平的日子，除非有特別激怒他的事情否則XANXUS短時間不會打破約定。

「你沒有和女人交往過嗎？」

「欸？為、為什麼突然這麼問？」綱吉對於XANXUS突然的問話吃驚了一下，沒想到話題會突然岔開這麼遠，而且XANXUS的目光中不知為何有著異樣的凌厲。

「你剛剛的反應像是沒見過女人裸體的模樣，都幾歲的人了為什麼還那副表情？」

「XAN、XANXUS，我年紀比你大很多啊，受不了你們現在這種模式，」綱吉呼了一口氣，解釋著，他內心其實有點害怕被XANXUS看穿自己的心虛，「不過，你有喜歡的人了嗎？有喜歡的人的話就不要再跟其他女孩子來往了吧？不但對方無法了解你的心意，對那些女孩子也不太好。」

「哼，才沒有那種東西…就算有，那傢伙才不會忌妒。」綱吉可以聽見XANXUS自嘲的低喃。

「我以前倒是有過這樣的人呢。」綱吉突然想起什麼的說，XANXUS的視線轉過來，平常應該是對這種話題沒有興趣的他今天意外的安靜沒打斷。

「誰？」綱吉沒有注意到XANXUS眼中的一點殺意，而是沉浸在回憶中。

「在日本的學校的同班同學，非常可愛的女孩子喔，很受大家歡迎的女孩，又漂亮又開朗，也很溫柔。」

「那現在去哪裡了？」

「嗯，結婚了吧，聽到她幸福的生活著就足夠了，黑手黨的世界我不可能帶著她那種女孩進來。」綱吉好像放棄了的說著，眼神卻無比的溫柔，「真正喜歡的人果然還是這樣，只要能看見對方的笑容就覺得愉快，也會感到高興，總之不想要對方悲傷呢。」

XANXUS不知什麼時候又把視線移開了，表現出興趣缺缺的模樣。

綱吉忍不住苦笑，他曉得XANXUS對這種事情果然還是沒有興趣，光是看他女人一個換一個的就知道他肯定是沒有固定交往的對象，這令身為父親的綱吉有點擔心，而且他出身日本，所以在這方面又比義大利人更保守了一些。

「所以，你沒有跟女人交往過吧。」XANXUS不知是什麼緣故，又一次的問。

「……有、有啊，怎麼可能沒有，我是黑手黨的首領同時也都這個歲數了。」綱吉馬上回答，他突然想起了XANXUS的母親，意識到自己可能不小心說了太多，如果讓XANXUS起疑的話絕對不是好事，可XANXUS懷疑的視線讓他感到有些刺痛。

XANXUS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讓綱吉鬆了一口氣，總覺得XANXUS是在試探他。

「對、對了，我來這裡還是順便想跟你說一件事情的，今天下午有個談判想讓你和我一起去，瓦利安的首領坐鎮會比較安心吧，敵人也會害怕。」綱吉說，然後伸手把XANXUS胸前沒扣上的扣子一顆顆扣起來，「而且為了不讓你再做出些出軌的舉動，我必須看緊你。」

突然，XANXUS抓住了綱吉的手，綱吉困惑的看他。

「……你是不會忌妒的吧。」

因為很小聲，綱吉只聽清楚了『你』和『忌妒』兩個字，不知道XANXUS到底在講些什麼。

然後手被放開了，XANXUS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回床上去然後一副愛理不理的躺上床，看起來是不想再說些什麼了，綱吉看了看XANXUS閉著眼睛的臉龐，隨後就微笑著離開了房間。

聽見綱吉關上房門出去的聲音後，XANXUS才再次的把雙眼打開，瞪著天花板。

「…哼…我在想什麼……那傢伙可是……」

對自己的父親，對那個從小就在身邊的傢伙，而且絕對是徹頭徹尾的男人。

既稱不上漂亮也稱不上帥氣還比自己大上很多歲的男人，他竟然會產生這種怪異的想法。

他並不是很清楚自己想怎樣，可是他希望澤田綱吉生氣，每當他帶不同的女人回來時他最期待看見綱吉憤怒扭曲的臉，想必會覺得很愉快吧，但這連他自己都覺得幼稚的行為沒有一次成功過，令他特別不爽快，卻又不能跟綱吉抱怨，要他多在意自己的這些行動。

至於這麼做的原因，他到現在還是搞不清楚。

激烈的槍響聲在街道間不斷迴盪撞擊，濃濃的火藥氣味沾著雨水更容易讓人心情煩躁，兩邊的人馬都各自躲藏在巷道深處，不時對著顯露出身形的敵人開槍射擊，但這種對峙下大多是射不中敵人的，僵持住的戰局已經持續了兩個小時，雙方都變得疲乏不堪。

「讓我去收拾它們，這樣是最快的辦法。」XANXUS站在牆後，從剛剛開始手上的槍就沒有機會能夠發出火焰，而是被綱吉擋在後方不准他上前，「這樣拖延下去也不會有任何進展。」
「敵人可能有埋伏，你這樣直接衝出去會成為圍攻的目標，」綱吉低聲說，拉住了他的衣服，「已經讓史庫瓦羅去調查敵人的埋伏了不是嗎？那麼只要等，瓦利安就可以為我們解決敵人，不需要你出去。」
他們是在談判結束後最鬆懈的時刻被攻擊的，敵人一瞬間從巷口的角落衝出來，開槍掃射，前排的部下反應不及而受傷倒下，那一瞬間XANXUS和瓦利安剛好就在綱吉的身邊，XANXUS扯著綱吉到安全的地方，獄寺和山本則到前方抵擋敵人的攻擊。
看出敵人是打從一開始就準備要埋伏攻擊，恐怕在外頭隱蔽的地方還有更多等著攻擊的敵人存在，因此XANXUS讓瓦利安迅速的到戰場外圍的地方搜索敵人，一旦找到就先解決掉。
直到確定周邊安全為止，不管是誰都不應該冒險離開現在的藏身處。
但是隨著時間過去，XANXUS也漸漸感到不耐煩，想要盡快結束這個僵持的局面。

「XANXUS，不要，再忍耐一下吧。」綱吉看出XANXUS臉上的憤怒變得濃烈，再這樣下去就連自己也無法壓抑XANXUS，「就算要出去那也是我出去，說不定可以吸引敵人注意，你們就能趁機離開這裡。」
「你亂說什麼東西？你是彭哥列首領吧。」
「但是我是你父親，怎麼可以讓你自己去冒險。」
「你們兩個都別出去，我和山本會解決，首領和XANXUS大人想辦法回到車上，這樣部下們才能撤退。」獄寺說著一邊看了山本一眼，他們打算等一下如果情勢還沒有改變，瓦利安的人也還沒回來的話，就要直接衝出去做誘餌，暫時把敵人引開，好讓綱吉他們可以先遠離戰場。
XANXUS的表情有些陰沉，看著眼前的部下應戰，而他已經太久沒有使用火焰來戰鬥，這樣的機會並不多，畢竟他也和首領一樣屬於沒有必要的話不該應戰的人之一，可是，許久未能發揮的火焰，他很想讓眾人看看他保存已久的力量，面對著眼前的敵人內心蠢蠢欲動。

抽出了槍枝，火焰在掌心蓄積力量，等到綱吉注意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阻止。
XANXUS提起槍便衝出去對準了那些不斷射擊的敵人，強烈的火焰衝向敵人，只在一瞬間就把敵人撞飛出去，他們發出慘叫聲並開始四處逃竄，即便有人想反擊，也捕捉不到用火焰飛行的XANXUS的速度，迅速地被制伏。在幾次毫不留情地連續攻擊之下，XANXUS完全沒有顧及傷亡，但綱吉儘管在意也知道這不是能夠顧及損傷的時候。

「我們也去支援，首領您先留在這裡。」
「隼人！」
綱吉看著山本和獄寺都去支援戰鬥，自己則有些不安，雖然彭哥列的戰鬥力本來就有極大的優勢，可是一切太過順利，如果敵人早預料今天必須對付彭哥列的話，不應該只有這點人力和粗糙的埋伏才是。
而在這種危險的狀況下，自己的直覺總是異常的準確。

XANXUS的手槍瞄準了其中一個慌張逃竄的敵人背影，這已經是最後一個，清掃完敵人後他的心情變得極好，或許他天生就是喜歡這種將敵人踩在腳底下的感覺，看他們痛哭求饒的可憐模樣，他心中那份愉悅的感情就會變得澎拜不已，比任何人都更強大的這份優越感讓他舒暢。

扣下板機，紅色的火焰擊出後盛大的掩蓋了眼前的景象，敵人發出慘叫並紛紛倒下。
他滿意地觀賞眼前的景象，那個時候他的眼中只有被自己擊敗的敵人的模樣，而沒注意其他。
就在他想要返回原地的時候，還沒轉身就突然被一個身影狠狠撞上，他失去平衡，那一刻他還以為是敵人朝他撲過來，但回過神後卻發現是綱吉擋在他面前。
橙色的火焰向他背後死角處形成了一個屏障，幾發子彈被火焰的熱度所融化。
「你跑出來做什麼，這種程度的敵人我一個人處理也綽綽有餘。」
「他們從剛剛就埋伏在那裡等著你鬆懈的時候攻擊，XANXUS，別一個人衝太快了，這樣就沒有人能夠支援你啊。」綱吉憂心的說，然後他看周遭似乎真的沒有敵人了，而瓦利安也恰好在這個時候返回，讓他鬆了一口氣，伸手拉住XANXUS的袖子，「我們下去吧。」
順從了綱吉的意思，XANXUS回到了地面，而彭哥列的人們也都從窄小的巷道出來，部下們開始聯繫負責清理現場的專門人員過來，必須在引來警察以前離開這裡。
「埋伏的人都被我們打倒了，人數不少啊，看來他們是真的很想得手，嘻嘻。」跳下來的貝爾說。
「哼，畢竟是首領和瓦利安首領都在的場合，他們當然不想放過這個機會，談判只是騙我們過來的幌子。」XANXUS瞪了一眼身邊的綱吉，「所以我說一開始就不要和這些垃圾談判。」
「XANXUS…別這樣，在發生這種事情前誰也不知道結果……」
綱吉有點無可奈何的跟上XANXUS的背影，看著走在前方穿著黑色西裝的XANXUS，綱吉總覺得這和以前所看見的景色有點不同，過去他走在這個老是衝在前面不願意等他的孩子背後時，總能清楚看見那身影之後的景色，而如今，高大的背影卻將那些完全遮住了，視線無法穿透那結實的肩膀。

沒有了習慣已久的景色，取而代之的是綱吉心底無法輕易平復的惆悵感。
他忍不住低頭微笑，他知道這一天終究是會到來的。

「不要走得那麼慢，你先上車吧。」XANXUS轉頭過來對著他說，替他拉開了車門。
「謝…」綱吉才想道謝，但卻有另外一聲尖銳的響音蓋過了他的聲音。
當時沒有人意識到發生什麼，但眾人朝著聲音的來源望去，發現趴在地上本來看上去奄奄一息的男人手中揣著槍，剛剛那一刻似乎使出了最後的力氣將手中的子彈發射了出去，卻不知道射中了誰。
所有彭哥列的人在那時只想知道到底有沒有人被擊中，也許不過是死前掙扎沒傷到任何人。
最接近的史庫瓦羅一瞬間反應過來，衝上前去用長劍刺穿了那人的腹部，他的臉色蒼白，因為他知道事情不妙，事情發生的那一刻從他所站的位置剛好能夠看見整個經過，他對著還沒有意識到嚴重性的XANXUS大聲怒吼。

「是首領！」
XANXUS立刻轉頭過來，在看見綱吉倒下時伸手抓住了他。
綱吉的額頭冒著冷汗，表情看起來很痛苦，慶幸的是子彈打穿的地方是腳而非其他致命的部位，子彈也沒有留在體內，或許是因為敵人也早已意識不清無法瞄準的關係。但這依然令XANXUS感到憤怒，竟因為那時的鬆懈而沒注意到還有敵人清醒著，不過片刻的疏忽讓綱吉差點陷入更大的危險中。
「九代首領！」獄寺衝上前去想察看綱吉的傷勢，但綱吉揮揮手。
「沒事，大家不用緊張…腳受傷而已，大家注意一下周圍，我們還在敵人的範圍內…唔。」
綱吉也意識到自己太大意了，雖然在戰鬥中獲勝，但這個地方依然沒有完全安全，而且巷道中視線狹隘，本來就很難察覺到敵人的偷襲，也不利他和XANXUS使用火焰的戰鬥方式。
獄寺馬上命令身旁的部下進行警戒，並且聯繫了留在本部的里包恩安排救護，讓首領一回去就得到治療。
「受傷的部位不要亂動，出血會變多。」平時最厭惡別人弄髒他的衣服和手，此刻XANXUS卻主動伸手用力壓住綱吉鮮血直流的部位，血沾濕了他的制服，「這樣子是沒辦法走回去吧。」
「等…這樣子的傷沒問題的…車子這麼近，我用走的…」
「別逞強了。」XANXUS話還沒有說完，就一把抓住綱吉的腿，另一手看起來非常輕易的就將綱吉從地面上抱起來，這動作讓綱吉非常吃驚，一方面是不習慣被這麼抱著，另一方面則是意外於XANXUS的力量，將他抱起來彷彿不過是隨意之舉。

XANXUS真的長大了，17歲的少年不再是孩子了。
高大的身材，結實強壯的手臂，還有不知什麼時候變得比自己更寬大的手掌，綱吉知道自己本來就不強壯，但是這卻是第一次意識到XANXUS的成長已經超過了自己。
他感到臉頰灼熱異常，先不論自己受傷的事情，身為父親的自己竟被兒子抱著，他曾想過當上父親以後必須由自己來保護XANXUS，所以每天都警惕著自己，但此刻緊貼在背部的溫度是如此溫暖，XANXUS難得的溫柔更讓他眷戀，所以即使不想要讓別人看見這副模樣的自己，卻說不出拒絕的話來，只能夠將臉埋入XANXUS的懷中。XANXUS看著在手臂中悄悄挪動身體的綱吉，只覺得手上這真是不可思議的重量，綱吉的體重不像是同年紀的男人應該有的重量，而且他伸手壓住的腳踝比想像中更加纖細。

史庫瓦羅從以前到現在就不斷的說他們父子真的一點也不像，不管是這張臉、性格，抑或是這副體格，沒有一處相像，而XANXUS想這大概是真的，綱吉和他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這令他心中的一個質疑漸漸成形，卻不願意去思考。

他將綱吉抱入車內讓他能坐下的時候，綱吉因為不安而伸手輕輕抓住了XANXUS胸前的襯衫，抬起的視線一瞬間對上，XANXUS總覺得有種很奇怪的感受，那雙褐色的眼眸中映著自己的臉，那雙手觸碰自己的皮膚，意識到這些時胸口便開始騷動起來。

受到了某種氣氛的吸引，竟會覺得眼前的人不是他的父親，而他有一瞬間想抓住那雙手。

「XANXUS大人，您和九代首領一起回去吧，這樣比較好。」身後的獄寺說著打斷了這想法，XANXUS點點頭坐了進去，這段期間他的手依然按緊了傷口沒有鬆開。

車子啟動後，綱吉在車內也變得沉默起來，沒人開口說話，綱吉只是靜靜地感受著那放在腳上的溫度，還有透過手掌心傳遞而來的血管跳動的感觸，綱吉打從心底覺得XANXUS的手掌也變得能夠令他安心了，

因此喜悅不已——卻沒有發現隱藏在XANXUS臉上的異樣情感。

里包恩從他們回來後就心情很差，綱吉只能夠苦笑著一邊接受治療，一邊忍耐里包恩的抱怨。

里包恩當然也有質問XANXUS擅自行動的作法，但是XANXUS重頭到尾就是在窗邊瞪著窗外，一臉不耐煩，也沒打算要理會里包恩的意思，這種時候的XANXUS特別符合17歲少年的叛逆形象。

他好像在獨自思考什麼，但在這種時間點下沒人去注意XANXUS的狀態。

「談判的事情以後交給其他部下去做就好，你根本沒有必要親自去。」

「里包恩，我去的話談判成功的機率就會提高啊。」

「如果因為這樣就必須冒險的話，還不如不去，」里包恩看著綱吉的腿被醫療員仔細的修整傷口，然後上藥，「從你當上首領後你的任務就只有一個，那就是為這個家族活下去，我應該好幾次跟你這麼說了吧，對家族而言沒有比首領更重要的存在。」

「我知道。」綱吉輕聲的嘆息，「但是你和守護者們從以前到現在都過保護了。」

綱吉伸手扯開了緊繃的領口，將領帶放在沙發扶手上頭，他大大的吸了一口氣，「以前在日本的時候是恭彌管著，到西西里後你和獄寺特別嚴格，我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因為你稍不注意就會亂來。」里包恩理所當然地說，綱吉只是笑。

「拜你們所賜，至今為止都好好的活著。」

「…別開玩笑，下次自己小心點。」里包恩的聲音冷冷的，看了一眼在旁邊一臉想把他趕走的XANXUS，「我就不打擾你們說話了，但是以後出去就別再一次受傷回家族。」

「知道了。」

里包恩和醫療員離開了房間，在門關上後綱吉便又呼了一口氣。

「XANXUS，可以幫我拿杯水過來嗎？」他喚著，平常叫不動的那個孩子這次倒是乖乖聽話地將水杯遞過來，讓綱吉高興地微笑，用那杯水吞下了止痛藥。

XANXUS安靜地看著綱吉的側臉，若有所思。

他從剛剛就一直在聽綱吉和里包恩之間的對話，和被放任的自己不太一樣，綱吉是從日本的家庭遠渡過來的，日本的文化和西方大有不同，XANXUS也大略知道一點。澤田綱吉，在成為首領以前是個非常平凡的人，聽說過去在日本的表現也從未有過出色的成績，這些都是XANXUS讓人去打聽來的。但是，那樣的綱吉不曉得什麼原因總具備著人緣，所謂天時地利人和，自從他成為首領繼承者候補之後一路就因為他身邊的人輔助而成為首領，至今也是如此，更被譽為創造了最強盛安穩的彭哥列。

讓XANXUS一直都有些困惑的是，像這樣被夥伴所包圍著、受到重重保護的澤田綱吉，他本身也甘於這樣的狀態，並且絲毫不在意作為一個首領的威嚴，平等的接受同伴給予的建議，除了關於人命的事之外不常有絕對堅持的自我主見，像這樣子的他——真的會到那種混亂的地方，然後跟一個毫無家世地位、手腳也不乾淨的妓女生下孩子？

看到女人的裸體就顯得有些害羞，不習慣肢體的碰觸，甚至連男性朋友碰他都會顯得靦腆，還會在談論起自己的初戀時看起來一臉幸福的模樣，過於純潔的父親，真的會隨便到與外面的女人發生關係？

而他身邊那些負責保護他的人也允許這件事情發生？

XANXUS隱約知道這是不應該去深究的問題，心底儘管這麼想，頭腦卻無法停止思考。

這是潘朵拉的盒子，同時帶著希望以及絕望的兩面。

他知道這是不該打開的。

「——XANXUS，有聽到我說的話嗎？」

回過神來，XANXUS看向綱吉的方向，「做什麼？」

「機會難得，今晚要不要一起睡呢？反正，你會留在這裡吧。」綱吉提出了一個荒謬至極的想法，而XANXUS有些困惑的望著他，但眼前的人似乎絲毫沒有覺得這個提案有哪裡奇怪。

「因為，從你12歲以後一直到現在好久都沒有和我一起睡了吧。」

「我已經17了，你真的沒有搞錯嗎？」

「沒關係嘛。」

有時，XANXUS會搞不清楚綱吉的想法，在他面前堅持著想擺出父親的模樣，但偶爾又會顯露出孩子氣的一面，面對已經17歲的兒子要求一起睡，能夠做出這種請求的大概也只有綱吉了吧。

一般而言，父親並不會想要和長大成人的兒子一起睡覺的，先不說尷尬的問題，光是床就顯得擁擠。
值得慶幸的是首領房間的床相當寬敞，XANXUS儘管能夠感受到身邊的熱度卻並沒有到緊貼著身體的地步，無法入睡的他只能睜著眼睛瞪著天花板，思考自己最後為何會答應的理由。

就如同綱吉推測的，在綱吉受傷以後他沒有打算要離開首領室，就如同過去那樣。
從他來到彭哥列後的日子裏頭，綱吉也曾受過大大小小的傷，身在黑手黨中本來就是一件危險的事情，每一次發生事情後XANXUS都會說些冷言冷語諷刺他，沒給過好臉色看，但當傷口會影響行動時，XANXUS卻總會留在綱吉的身邊直到綱吉痊癒到能自由行動為止。

綱吉問為什麼要這麼做的時候，XANXUS就會回答『因為沒有辦法信任其他人』。
這句話讓綱吉特別高興，讓他知道在XANXUS內心自己是需要守護的，而且是必須親自守護。

XANXUS從床上轉頭看向睡在身邊的人，眼睛漸漸適應漆黑的房間後，能夠從微亮的月光下看見綱吉平穩呼吸的臉龐，因為止痛藥的副作用而熟睡。XANXUS不太清楚自己此時此刻的想法，只是看著綱吉體會到一份許久未有的安穩感，他總是恣意的生活著，用傲慢的態度面對周遭幾乎所有的人，仗恃著自己的力量而惹出不少事情，他的內心經常都是充滿了各種情緒，喜悅、暴力、憤怒、傲慢，他喜歡那種感受——可是，他也不討厭這種思緒和血液都平靜下來的感覺。

只有在綱吉的身邊才有這種心情。

不知是什麼促使他的，他伸出手像綱吉經常對他做的那樣碰觸了綱吉的臉頰，微熱的感觸讓指尖溫暖了起來，然後他像是被牽引似的撥開那覆蓋在臉上的褐色髮絲，綱吉的頭髮比他所碰觸的任何女人來得更柔軟，不，或許這是因為他從來就沒有仔細的去感覺與那些女人相處的時間吧。

XANXUS發覺綱吉睡著時的側臉看來異常吸引人，纖瘦的身影似乎被夜晚染上了星光的顏色。

手滑到了下巴，輕輕地抬起，他很熟練這些動作但是從沒有對眼前的人這麼做過，理所當然。

唇瓣間發出細小的親吻聲，在安靜的房間裏頭那是一段靜寂的時間，然後輕輕分開，猶豫了一會兒後又意猶未盡地再次覆上，這次發出了一些舌頭輕微摩擦還有身體在床上挪動的曖昧響音。

「嗯…」分開了那個完全無法言明的吻，XANXUS依然面無表情。

他並不慌張，也沒有對於自己的行為感到困惑，他沒有疑問對綱吉做這樣的事情到底正不正確，他一直以來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被培養成了這樣的人，倫理道德之類的倒不是最令他在意的。

他盯著綱吉的臉看，首先想的只有這麼做以後他內心感受到的第一個情感，竟會是前所未有的滿足，像是達成了什麼讓他愉快的事，很類似當他把那些他所憎惡的傢伙壓在地上狠狠折磨後看他們哀號的愉悅感。

看綱吉沒有一絲要清醒的意思，那個止痛藥大概有著很強的睡眠效果吧。

他的右手大膽的押上了綱吉的另外一側，左手開始扯開那身穿得相當隨意的白色襯衫，比想像中更白皙的肌膚，他腦中回想起史庫瓦羅對他說過的話『首領還非常年輕啊，不如說根本看不出他幾歲吧，還是娃娃臉』，忍不住笑了出來，沒想到自己竟會有贊同史庫瓦羅所說的一天。

在完全解開上半部的襯衫後，那雙半瞇起的紅眸中透出一道帶著情慾的光芒。

俯下身輕舔上綱吉的肩膀，手掌輕輕滑過那平坦的胸口，然後溫柔的抱住了纖瘦的腰微微向上抬，讓綱吉的身體與自己的胸口緊貼，然後含住那敏感的胸口危險的挑弄，聽綱吉發出了彷彿要醒過來的輕喘。

從綱吉身上聞到的這份熟悉的淡淡香氣是他常用的男性香水的味道，第一天與綱吉在那個充滿臭氣、骯髒無比的貧民窟相遇並被對方抱在懷中時，年僅10歲的他就覺得綱吉身上的這份氣息非常好聞，令人安心，對XANXUS而言那是改變他人生的一刻。

而眼前的男人也是給了他一切的存在。

所以，這雙手、眼睛、雙脣、溫柔的話語以及愛情，全是屬於自己的東西。

彭哥列首領的位置也同樣，在當上首領後必然所有想要的一切都會得到手吧。

想要擁有，這個人身體深處最柔軟也最無防備的那一部分。

XANXUS的手壓上了綱吉的胸口，可以感受到心臟的鼓動，彷彿只要伸手便能夠捏碎這份平穩，綱吉總是將所有都袒露在自己面前而毫無警戒，在他面前最強的黑手黨首領永遠都顯得如此脆弱。

他也知道對自己的父親抱有這樣的想法肯定是很異常的吧，不可能被一般人所接受。

但只要一想到他終有一天會得到這個人，而且現在也正擁有他所有的關注，就興奮不已。

XANXUS的眼底盤旋著一絲深黑，那是等待著時機捕捉獵物的猛獸才有的眼神，他最後將那單薄的身體拉向自己，手臂環過對方的身體將之納入胸口，什麼也沒做的闔起了眼。

在滿滿是人的宴會上，綱吉在人群中找著想找的人，最後終於在庭園後方的重重樹叢之後找到了那個高大的背影，總是自認與眾不同的那個孩子討厭與他人相處，抱著與人隔絕的冷漠，還有那份唯我獨尊的任性，都是綱吉感到無可奈何的地方，卻又深深覺得這些性格正是XANXUS本身。

站在鮮紅的玫瑰花叢中的他依然像個傲慢的王者那樣廷然而立，盛放的玫瑰也都變得嬌弱無比，無法與之相比，綱吉打從心底覺得他的孩子天生就有這種立於他人之上的資質和氣勢。

「你在這裡啊。」綱吉叫喚他，「我找你好久。」

「……幹什麼？你不是還要跟人講話嗎？」XANXUS指的是那些同盟家族來的人，特意避開了那個場合就是不想要見到綱吉被來自不同家族的友人包圍的模樣，那個時候綱吉臉上的笑容燦爛得讓XANXUS覺得刺眼。

「已經講完了，」綱吉看XANXUS心不在焉的用手指玩弄著眼前的玫瑰，似乎沒有意思要回到宴會去，「這場宴會是為你而辦的，主角不在怎麼行呢？就算是為了將來，你也該與家族的其他人多交流才是…」

「哈，『為了將來』什麼的，那些垃圾又能夠為我做什麼。」

「…別這樣啊，XANXUS。」綱吉溫柔地勸著，走上前去手搭上XANXUS的肩膀，「雖然我知道你討厭這樣，但只要是為了你我什麼都願意做，所以希望這一次就當是為了我好嗎？」

「什麼都願意做，那麼，如果是現在就把首領的位置讓給我，你也會我了我而做嗎？」

「XANXUS…」綱吉看著他，眼神流露出一些困惑，那並不是不捨得首領的位置，而是為了其他原因，總得今天的XANXUS有些奇怪，XANXUS只是瞇起眼，隨後撇開了視線。

「XANXUS！」綱吉對著他的背後喊。

「不要再囉嗦了啊，我也沒有說不回去，只是現在沒有心情而已。」XANXUS臉上浮現一個淡淡的笑，綱吉最近總是猜不透他的想法，好像有什麼和以前不同了，卻說不清楚。

「我還邀請了很多你以前的女朋友呢，如果不去的話就太可惜了。」綱吉嘆息著，那句話讓XANXUS驚訝的看他，「羅莎莉亞，阿妮塔，貝尼洛絲……」綱吉數著，每數一個就能看見XANXUS的臉色變得越陰沉，他閉上嘴，「多多少少我還是都讓人調查過的啊，會關心你每天來往的人有哪些這就是父母啊，雖然你知道後會不太高興吧。」

「盡做些無聊的事情，你當首領就沒有別的事情好幹了嗎？」

XANXUS心情不悅地走到樹叢更深的地方去，綱吉匆匆趕上前，他們離宴會場已經越來越遠了。

「我也是關心你，結婚什麼的，雖然對你來說還太早……可是也不是不能考慮，不是嗎？」

綱吉看XANXUS總算是在一個地方停下，鬆了一口氣，他迎上那雙帶著一點微怒的雙眸，「別說我多管閒事，我只是想讓你開心而已，如果做了多餘的事情我會道歉的。」

XANXUS沒有說什麼，他們之間沉默了好一段時間，綱吉注意了一下身後的宴會場後又轉頭回來，卻發現XANXUS從剛剛到現在都沒有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過，就連自己撥頭髮的習慣動作似乎也全都被他看在眼底，這漫長的注視令他有種被審判著的感覺，不知怎地感到有些不自在。

正想要開口問XANXUS怎麼了，對方卻朝著他走過來，站到一個很近的距離。

「XANXUS？」

「…我也早就比你高了。」手突然抓住了綱吉的手掌向前拖，綱吉重心不穩的往前差點跌倒，卻是貼上了XANXUS的胸口，看著那雙反射自己身影的眼睛，才發覺XANXUS注視自己的眼神和過去不太一樣，裏頭參雜了某種複雜的感情，令綱吉感到陌生。

因為這個姿勢，綱吉也意識到現在自己要抬頭才能夠看見XANXUS的臉，身高的差距越來越大了。

就如同XANXUS所說的，如今的XANXUS早就比他高很多了。

「你就快要滿20了，時間真的過得好快。」綱吉想伸手碰觸XANXUS，卻在碰到臉以前被對方擋下來，反而是被輕輕地抓在XANXUS的手中，綱吉可以感覺到那手掌的溫度比他所想像的更灼熱。

XANXUS過了許久都沒有鬆開手，反而是用另外空出的手微抬起他的下巴。

那是氣氛微妙的一刻，綱吉覺得他們好像都被什麼所控制了，明明可以感覺到XANXUS的不對勁卻無法開口詢問，觀察XANXUS最近對自己的態度後，內心深處其實是知道答案的，但綱吉害怕去確認。

因為那是不應該的，怎麼樣也不可能，絕對不能夠違反常理。

臉頰染上了緋紅，綱吉的思緒混亂無法讓他冷靜地思考現狀，只是被XANXUS碰觸的地方讓他心跳加速，而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他也毫無頭緒，不清楚是自己奇怪，還是做出這些動作的XANXUS更奇怪些。

「……XANXUS…？」

「適可而止吧，我都聽膩了，『為了我什麼都願意做』這種話還是不要隨便說出口比較好。」XANXUS的嘴角微微上揚顯露出些許的嘲諷，但眼神卻很冰冷，裏頭隱藏著某種深沉的欲望，「我想的東西你不可能做到的，所以我只能夠靠自己得到。」

「那是指什麼？」綱吉困惑地望著他，他有種XANXUS好像離自己越來越遙遠的錯覺。

但XANXUS沒有回答他。

好像是從XANXUS還17歲的時候，自己的腳受傷的那一天之後，XANXUS的態度漸漸變得疏遠，對於他所說的話都帶著諷刺，但看他的眼神卻很灼熱、很執著，不像是將他作為父親的眼神，甚至會讓綱吉感到害怕。他與XANXUS之間出現了一道比過去更堅固的牆，無法穿透，無法知曉XANXUS內心的想法。

「反正你總有一天會知道的。」XANXUS開口。

變得更濃厚的只有內心的不安，綱吉總覺得他每天擔心害怕的那一天正一步步到來，每一日都變得比過去更接近，他費盡心力對XANXUS所隱藏的所有真實也許都將暴露，變得斑駁的美麗偽裝正漸漸剝落，最後他總是要面對這齣戲的結局吧。

「你先回去，我等一下就會過去了，不要再讓人過來找我。」XANXUS接著說，移開了視線。

「我知道了。」綱吉放棄似的答應後就轉身準備要走，離開前他憂心地又看了一眼XANXUS，「…你也…不要到太遠的地方去啊……那個時候我就算不願意也不得不讓人找你了吧。」

綱吉微笑著，那句話並不只是指現在的事情。

綱吉不曉得自己想要向XANXUS傳達什麼，明明希望他永遠都不要知曉隱藏在背後的真實，希望就保持這樣一直幸福快樂的生活下去，卻又早已感受到某種分離前的預兆。

忍不住笑自己矛盾的心理，他恐懼著必須面對兒子的指責與怨恨，這份軟弱無法消除。

他也只能在心底祈求著，當那天到來的時候那個孩子不要跑到他無法追上的地方去。

「喂，XANXUS，」在綱吉的身影消失之後，樹叢的深處傳來了另外一個聲音，等綱吉離開等了很久直到現在才出聲，空氣中夾帶著一點緊繃的氣息，「那個女人最近又來了，這次直接到彭哥列這裡，但在見首領以前就被獄寺隼人他們擋了下來所以首領不知道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辦。」

「來了嗎？」XANXUS的表情相當冷酷，指尖突然冒出的火焰將手邊的玫瑰瞬間燒乾，「得到了一筆金錢後從那個貧民窟搬到了其他的地方，怎麼樣也找不到她的蹤影……這次終於自己來了。」

手掌一握起，乾裂的玫瑰馬上化為黑色的灰燼，他的嘴角輕輕勾起一個殘忍的笑容。

「是要殺了吧。」

「我對那個女人完全沒有感情更沒有留戀，」XANXUS鬆開手，黑色的粉末緩緩掉落地面，「我也已經沒有任何迷惘，只剩下揭開那個男人的假面具，所以不需要繼續留那個女人在這個世上。」

XANXUS的嗓音不帶一點感情，卻用異常專注的目光注視著綱吉先前離去的那條道路，他的眼底染上了過去從沒有過的瘋狂顏色，他可以清楚地感覺到胸口一股怒火正熊熊燃燒，說不定有一天那會把存在他內心的所有情感都徹底燒盡吧。

tbc

作者廢話:

XANXUS算是長大!!

行為不端其實有部分算是綱吉寵出來的，因為總是在幫他收拾麻煩XD

綱吉其實也很關心孩子的交往對象，就和一般的父母一樣，但又抓不準到底XANXUS喜歡怎麼樣的人，又有點害怕干涉太多，會嫌他煩，比一般的父母又更小心翼翼吧，畢竟，綱吉覺得XANXUS對他這個父親不算是很滿意~~

但他不知道X的心思，也沒有想那麼多，但其實某些災害已經很早就埋下了種子。